月光透过雨幕映出淡淡寒雾,夜雨中的白虎街多了丝含而不露的肃萧。
“啪嗒,啪嗒,啪嗒……”
鞋底踩落青石街板溅起水花四散。一个黑衣身影走入,与此时景色莫名有些相合。
右手随意地握拎着一根略扁的黑色棍子,也许是笠帽被雨滴坠得低了些,用棍顶了顶帽檐。
“人不少嘛……”声音清澈,透过淅沥的雨声传入街心簇拥的人群中。
几十个人站在此处,挡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像是众人代表的中年壮汉率先开口,打破了双方的沉默:“天刀无名,地榜第三,却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
“已经成年了好吗?”少年语气有些无奈,透着从容淡定,即使面对数十倍于他的敌人。
壮汉压抑被打断的恼怒,继续道:“我赤鲸帮今日便要试试,这地榜第三是否浪得虚名!”
少年耸了耸肩,随意挽了个棍花:“好啊!”
“这雨淋的我难受,得赶紧找个店家洗个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我可不想露宿街头。”
那首领见他如此轻视自己,面色变得极为难看,抬起手中大环刀指向无名,喝道:“你只有一人,而我有几十名兄弟,今夜我倒要看看你往哪住!”
“都给我上!”他双目圆瞪厉声嘶吼。
世上永远不缺少被热血冲昏头脑的莽夫,被周身同伴在人数上的优势所激发的悍勇之气瞬间充斥身体,赤鲸帮众大喊着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无名将黑色扁棍递向左手,气质温和的少年骤然变得杀意凌然,身周雨珠振成迷濛的水雾,再没一滴敢落身。
噌!
月辉之下,闪过一道白光。
打头的一个帮众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嚎便被一股巨力击退,倒地时已没了气息,只有一条血线浸透衣衫,同雨水晕开。
原来无名手中握的不是棍,而是直刀,很直的刀。
他没有停止在雨中前进的脚步,而是拎刀前行,与被死亡和鲜血激发愤意的赤鲸帮众短兵相遇。
无名悍然出刀,于人群中闪转腾挪,每动一步必然带出一片追命的亮痕。
刀出,光闪,人死。
无名挥砍斜斩之间,似要将这方黑幕撕开一道道口子,若开天之刃,一往无前。
盏茶之间,赤鲸帮少了十几个兄弟,而地上多十几具尸体。
江湖中人,追名逐利,但终究也怕死难当头。剩下的二十多人只觉夜雨凄冷,那沐浴清辉的黑衣少年便是寒意的源头,他们选择性地遗忘:无名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
一时间,竟再无人上前,众人紧紧攥着兵器,或警惕、或惊惧、或不安,将无名围在街中心。
………………
豆大的水珠儿混着汗从赤鲸帮首领的脸上滑落,本因占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而稳操胜券的心也荡然无存。
‘原来真的有无视数量的强大’,今夜他作为见证者却最不想看到。
此时的他何尝不想转身就跑呢?可作为本地最大帮派的首领,他不允许自己辛苦打拼半生的赤鲸帮就这样毁掉,被一个人毁掉……
可就在此时!只见无名提刀横于胸前,腰脊如龙,肩、肘、腕同时发劲,一刀看似极缓实则迅捷无双地斩出。
雨滴仿若静止悬空,刀锋破开水珠,平滑一拭,挥了个寂寞。
周遭帮众却齐齐崩出一股血线,倒飞而出,瞬间的惨痛之声响彻白虎街。
十丈之内,锋芒难测,是为刀意!
很可惜,白虎街间隔没有十丈。所以,赤鲸帮除了呆愣在原地的首领,再无一人存活。
“你!你!你不讲江湖道义!”他崩溃大喊,握刀的手颤抖不止。
“其实,从你决定带人阻杀我那一刻起,就应该知道,你们可能都会死”
无名站在原地,用棍支了下笠帽,认真回答道。
“难道只许你杀我,不许我杀你,江湖上哪有这等道理。”少年静静地看着他。
“我……我认栽,你已经杀了我所有兄弟,能不能放过我……”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隐姓埋名几年,又是一条好汉。
不是他不想抵抗,可领悟刀意之人无一不是江湖顶尖的存在,岂是普通武者能敌?冲上去也只是送死罢了。
让他绝望的是,无名缓缓摇了摇头。很明显这个少年不想放过一位拦路之人。
首领也是果决,见状不妙转身便逃,他刚刚计算过了,“我与无名相距超过十丈,他又血战一场,体力定然不支,要想追上自己,很难!我还有希望!”
反观无名,仍静静站在那里,望着赤鲸帮首领的背影,嘴角上扬:“天真……”
无名抬手空撩。
这一道刀光,宛若实质,追风逐月,转瞬即自首领胸前透出。
噗通。
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刀气斩断了他的心肺经脉,血沫从其口不断溢出。
“啪嗒,啪嗒,啪嗒……”
无名移步前行,迈过地上的残骸,溅起夜雨和血的交织,雨珠自斗笠滑落,落至肩膀,滚到归鞘的黑色扁棍,然后回归青石板街。
首领瞪大双眸,神采流逝,嘴唇微微翕张:“天……天刀无名……果然……名不虚传……”
洗涤过的月辉清亮依旧,雨势渐消,白虎街重归寂静。
只留下一圈零一个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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