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不要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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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窗叶半敛着，用来收束帘子的纤绳随着某处渗透进的风一下一下打在玻璃窗上，轻轻地发出“砰——”“砰——”的声响，室外雨丝戚戚、乌云遮蔽，不远处高楼棱角刺透一块阴翳，惠义高中三年级大办公室里，最角落坐着张静远老师。

　　张老师符合人们对数学老师的一般印象，面容坚韧严肃，戴着黑框眼镜，身上是他最常穿的一件夹克。

　　他桌前电脑屏幕亮着，大片绿色中掺杂着其他颜色，最下方一片醒目的红色深深刺痛了顾嘉明的眼睛，那代表着他所有科目的成绩一落千丈，因为只有年级名次退步四百名以上才会被标记为红色。

　　顾嘉明微微抬头，仿佛办公室里十几道灯光也挡不住窗外侵入的昏暗，办公室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烟味，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见顾嘉明发呆，张静远老师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旁边老师以及顾嘉明一跳，他痛心疾首到：

　　“顾嘉明，你这两个月到底在干什么！你看看你的成绩，你自己好不好意思！年级九百四十多名，我都不敢想，你顾嘉明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边说还边伸出一根手指，抵着顾嘉明额头向后一顶，只是顾嘉明原本自责与愧疚中，眼神不知觉又恍惚了起来，眼前张静远老师面容憔悴，却逐渐模糊不清起来。

　　之后张静远老师又说了些什么，顾嘉明依稀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出办公室时的那句好自为之。

　　走廊上顾嘉明狠狠搓了几下头发，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最近几个月以来，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学不进去东西，就算学了也是很容易忘掉，这才导致他原本中上的成绩一落千丈，都快掉尾巴了。

　　“报告。”

　　听见教室里老师声音停了，顾嘉明才推开门说到。

　　语文老师谭梅对着他笑了笑，温柔道：“请进，今天我们复习的是滕王阁序哈。”

　　他刚坐下，同桌陈福对着他猥琐一笑，凑过来小声道：

　　“被老张拷打了？他说你啥了，说出来让哥们儿高兴高兴。”

　　“滚一边去，哥没心情和你诽。”

　　“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儿子别吵。”

　　顾嘉明拿出了语文书，不经意翻过一篇古诗，书上的笔记分明证明着其的确已经学过了，可他一点印象没有，他装作随意问陈福到：

　　“这篇我们啥时候复习的？已经复习过了吧，我记得星期一？”

　　陈福撇了一眼，说道：“就前天啊，星期三早上复习的。”

　　“哦哦，记岔劈了。”

　　前——天——，顾嘉明心中叹了口气，或许得去检查一下，他很确信他得病了。

　　“叮叮叮——”

　　下课铃声响起，周围几个同学转过来，有人问他：“咋了顾哥，老张找你啥事？看到成绩了？第一是谁？有看到我多少吗？”

　　顾嘉明看过去，提出这连环几问的叫做杨城，顾嘉明使劲回想了下，脑海中只剩下了电脑屏幕上的绿绿红红，除了他自己的成绩，其余一概不知，于是回道：

　　“没有看到啊，老张就只给我看了我的，九百多名，被批斗惨了。”

　　“啊，你九百多，怪不得被单独拉去挨骂，咋回事啊顾哥，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

　　这时刚好路过的一名女生捕捉到关键词，连忙凑过来，眼睛发亮，惊讶道：“谈恋爱，什么谈恋爱，顾嘉明和徐袁芜谈恋爱了？”

　　听见这话，顾嘉明前座那高马尾女生一下红了脸，连忙道：“关我什么事，朱礼我要撕烂你的嘴。”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欢乐的气息，徐袁芜见众人笑，连忙抛出问题：

　　“顾嘉明，你不会真谈恋爱了吧，不然成绩怎么退步这么快？”

　　陈福突然急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他这样的，除了你徐袁芜谁看得上他，我不信，绝对不信。”

　　徐袁芜瞪大了眼睛，急忙反问道：“你什么意思，顾嘉明还是挺帅的好吧，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谁看上他了，你别乱说。”

　　众人又是哄笑起来，只有顾嘉明旁观着一切，仿佛灵魂出了窍穴，虽是话题主人公，却始终游离在众人之外。

　　———

　　“吱——呀——”

　　顾嘉明轻轻推开老旧的防盗门，一个沙发枕正巧飞过来砸在门上，随之而来的是他母亲尖锐的喊叫声：

　　“滚！打你的牌！***，废物东西！”

　　“你这女人真是疯了，老子不和你一般见识。”

　　“你才疯！你才疯！你除了赌你还会什么！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嘉明，我和你两爷子这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

　　顾卫国披着外套气急败坏地往外走，快到门口时看见沉默站立的顾嘉明，连忙伸手遮住右脸上的抓痕，漏出个难看的笑容，大声说道：

　　“嘉明回来了，今天回来挺早，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屋里女人听见这话也停下了骂人的污言秽语，她出来时顾卫国已经出了门，她笑着说：“嘉明，怎么了？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顾嘉明本想笑一下，却怎么也扯不动嘴角，于是面无表情道：“没事，你又和爸吵架了？”

　　牟琼敏也抑制不住了，哭诉起来：“他就是个人渣，成天只知道赌，今天又被我在他衣服里翻出一张借条，整整三万块钱！你还在读书，用钱也凶，一家开支都不够，嘉明，你说我该怎么办！”

　　说完牟琼敏便抱着顾嘉明哭。

　　沉默了很久，最后牟琼敏颤抖着说道：“嘉明，我想和你爸离婚。”

　　昏暗的房间里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模糊，顾嘉明唯能衬着月光，看见母亲脸颊上的泪痕，于是顾嘉明轻轻抬起头，环视屋子一圈，仿佛看见父亲正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母亲准备晚饭，厨房传来菜刀剁到砧板上的声音，有个小屁孩踩在父亲身上，眼睛也死死盯着电视屏幕……

　　“嗯。”

　　“嘉明，你能理解我的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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