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极寒之地。
她喜欢这种感觉。她喜欢看明亮的电弧在手掌间跳跃、飞舞着升上天花板,在空中翻腾,灵活得像一条小蛇。
今天她有些高兴,因为那个披着黑斗篷的家伙来了。
当然,她并不理解太多。她才两岁,还穿着纸尿裤,在地上打滚呢!
她时常感到孤单,对她来说应该是无聊。因为她整日的待在这个透明盒子里,经常有穿白衣服的人站在盒子边看她,可从来没有人进来陪她玩。
“黑斗篷”站在盒子前,一动不动,还有一个不经常来的秃头男人。
她在地上滚了一圈,朝“黑斗篷”伸出双手。她想要一个拥抱,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
这次“黑斗篷”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她有些不开心,难过。
“黑斗篷”从来不会让她难过,一次都没有。就算没有拥抱,也有回应。
这次什么都没有。她被忽略了,被最不能忽略自己的人忽略了。
她伸出右手,手掌朝上,一串白蓝色的电火花凭空冒出,在娇嫩的手指间穿梭、迸发,竟越来越粗大,有成人的手指那么粗。她“哇哇”大叫,手中的闪电越来越密集,近乎把她的整条手臂都包裹住。忽然,她抬手朝着盒子外的“黑斗篷”就是一击。
一大串闪电砸在撒克面前的特制玻璃上,冒起了一大串火花,而后消失不见。
撒克眼睛都没眨一下,身边的迪恩斯却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真是个可怕的孩子!”迪恩斯心有余悸地说。
“想必又是一个‘T0级’异能者。”撒克淡淡地说。
迪恩斯走上前,看着那个坐在地上一脸稚嫩的婴儿,一脸惊讶地说:“她现在还只是个婴儿,如果她长大了,会有多么恐怖?”
“不用到长大,她16岁时,估计就能让半座城市被笼罩在雷电之中。当然,那是全力下的爆发才能做到。”
“无法想象,T0级异能者怎么还没统治世界。”
撒克微微一笑,“那倒不至于。T0级虽然强大,却万分的罕见,更别说她这种威力如此强大的‘杀伤性异能’了。更何况,他们不过是一群骄傲自大,自诩‘神祗’的野兽,甚至一些T1级异能者的异能也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闻言,迪恩斯冷笑了几声,说:“要真是这样,那头‘黑狼’应该早就被杀死……”
迪恩斯蓦地想起什么,连忙止声,又连忙转过头对撒克说:“真是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对于你妻子的事,撒克,真的很抱歉。”
撒克的脸被斗篷遮住,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挥挥手,说:“没事,我的朋友,我已经习惯这种一个人带着不幸活下去的感觉了。你说的没错,那头黑狼确实应该被杀死了,可他不一样!他甚至可能根本不是什么异能者。”
“你的意思是……他远超T0异能者?”迪恩斯有些吃惊。
“是。但我不太确定,也没有依据,这是一种感觉,一种面对死神时产生的感觉。”撒克说,语气有些飘忽不定。
迪恩斯看了眼撒克,点点头,许久才说:“所以……这个婴儿很危险,能控制住她吗?”
“可以。但是需要些时间。”
迪恩斯又是点点头,看向那个孩子,“她似乎很……信任你。好几次,可以看得出来,看见你她很开心。”
撒克沉默着。
“有什么打算吗?”
撒克叹了口气,低声说:“我不会放弃她的。”
两人都看向那名女婴。孩子的红扑扑的脸蛋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一丝甜甜的微笑挂在她的脸上,宛如一个小天使。
“上帝是怎么创造出这样的人类的?偏爱所致?”
“不。这是诅咒。所有的异能者都带着诅咒,他们需要救赎。”撒克冷冷地说。语气带着一丝厌恶。
“为什么?”迪恩斯问。
“没有为什么,博士。因为他们是异能者,他们与人类不同。”
“呵。我们把这些年轻的生命关在笼子里,研究他们,就是为了找出他们与我们的不同?为了证明人类依旧高贵?”
“人类现在确实是在这么做。”
“可人类并不高贵,自然才高贵。”迪恩斯说。
撒克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这个男人,“我的朋友,你一直都这么想?我以为你仰望上帝呢。”
迪恩斯耸耸肩,说:“有感而发吧。我当然还是仰望上帝,除此之外我还能干什么呢!可正是这样,人们才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和活下去的希望,不是吗?”
“呵呵。”
撒克转过头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
1991年。
这里是地球上人烟最稀少的地方。巨大的风暴在一望无际的白色平原上肆意席卷,释放着怒意,掀起一阵数月未散的大雾。
在这个失落的世界里,没有水泥森林的喧嚣,没有连年不止的战争,没有尔虞我诈的人际交往……唯有自然的力量,和渺小的生命。在这个无尽的白色殿堂中,前来膜拜的低等生灵只能匍匐在地,仰视天地间的奇迹,最伟大的神祗!
迷雾笼罩的海面上,漂浮着巨大的浮冰。
海边的山崖上,伫立着两道黑色的、一高一矮的人影。
“爱薇儿,好好看着吧,人类不再是奴隶主,异能者也不会是。”撒克说。
那道高大挺拔的人影正是他,身旁那道纤细的人影是艾薇儿,一个14岁的漂亮小姑娘。
两人披着将全身遮住的黑袍,静静地站在风雪之中,眺望着远处的海面。
“我不明白,你成功了吗,撒克叔叔?”
“快了……快了!”撒克说,“还差一点。我们需要更多的试验品才能完善它。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确实成功了。‘yh-8号’已经完成试验,目前正在苏醒。”
“8号……天!您竟然真的要把它变成玩具。”爱薇儿惊叹道。
“不是‘要’,是已经。”撒克淡淡地说:“而且它不是玩具,它获得了新生。”
“尘不会喜欢你的成果的,我也不喜欢。”爱薇儿说。
“为什么?”
“因为它‘死了’,再也不能自由翱翔了。”
撒克沉默了一会儿,说:
“不是的,爱薇儿。它依旧将自由的翱翔着,而且这次,是真正的自由,再也不受任何拘束!人类的捕鲸船再也不能伤害它了,它可以在海洋里自由‘翱翔’!”
“可是只有它而已,它甚至没有家人和朋友。”爱薇儿低声说,有些沮丧。
“会有的,孩子。再过多一段时间,它们会重逢的,没有人能阻止它们。人类将受到惩罚!这是他们应得的!”
“难道人类不能和它们一起生活吗?和谐共生?”爱薇儿忍不住说。
闻言,撒克怔住了,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爱薇儿,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人类是这个世界上内心最黑暗的生物,他们只注重利益、地位和欲望。为了那些所谓的利益,人类可以做出一切事情来!他们会欺骗,会伤害同胞,还会毁了一切。人类对大自然的迫害,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滥捕滥杀、破坏森林;他们让原本美丽的世界变得满目疮痍、伤痕累累。人类以为自己就是大自然的主宰,但他们这是在自我毁灭!”
“可我们也是人类啊。”
“不,我们和人类不一样。人类贪婪,只知道毫无底线的索取,肆意践踏着大自然的尊严,但我们不同,我们欣赏这个世界最原始的美丽,我们尊重她,敬畏她,接受她的馈赠并感激她,所以我们会尽力去帮助她、回报她。为了我们伟大的母亲,我们与人类为敌,抵制人类的一切暴行。如今,人类在进行着一场谋杀,他们想杀死自己的母亲!你要明白,爱薇儿,我们与人类不共戴天。”
爱薇儿沉默着。不知是被说服了,还是无话可说。
“别担心,孩子。我们现在所做的这些并不是对人类和其他生物的灭绝,我们在拯救他们。你应该感到庆幸,你现在所做的是如此伟大……但在自然母亲面前,这是我们的义务,是我们对地球微不足道的反哺。我们在保护一切,让人类的谎言下地狱去!”
爱薇儿似乎是动摇了,小声说:“如果是这样,我们会成功吗?母亲会得到拯救吗?”
撒克笑了笑,温柔地说:“当然,孩子。你和你的孩子们都会看到的。”
爱薇儿看向远方宁静的海面,她什么也看不到。但她相信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为了深深印在脑海中的一个东西,付诸一生。
在大陆的中心,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型风暴悄然形成,它将带来持续好几个月的狂风、暴雪、极寒和大雾——正如此刻人类命运上方的那片一点点凝聚的乌云,酝酿着一场声势浩大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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