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细微的呼唤中,墨白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房间,一个办公桌,一个书架,一个吊灯,两个椅子,几个盆栽,还有……
一个病人。
空气中蔓延着某种药味,墨白认识这股味道,是强制镇定剂β型,一旦注入这玩意,那么人将在十几个小时之内化为没有意识的木偶。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他是这个精神病院的病人,今天,是来这里测试自己是否已经“痊愈”。
墨白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他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了凳子上,那是特制的束缚带,除此之外,自己的肌肉也开始无力且僵硬,看来,是来之前吃的饭有问题。
被下了一管狠的啊……
“这么对待我这个医院的元老,不太好吧。”
冷不丁的,墨白朝着前面的空气说了一句。
“呵呵,元老?”
略带嘲讽的笑声从背后响起,伴随着消毒水的味道,白大褂的孙医生从后面走了过来,尽管很轻微,但墨白仍从他的身上闻到一股血腥味。
还有,恐惧的味道。
“正因为你是“元老”,才这么庄重的对待啊。”
孙医生笑了笑:“墨白,马上就要开始你的心理诊断了,如果你表现良好,就有机会离开这个精神病院,你明白吗?”
所谓的离开,不过是将没用的“废品”处理掉而已。
墨白点了点头。
“很好,那你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开始。”
孙医生的表情凝重起来,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十几张资料,看着最上面一张,开始提问。
“你叫什么名字?”
“墨白。”
“今年几岁?”
“16”
“你来精神病院几年了?”
“……6年”
“你还记得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里治疗的吗?”
孙医生抓着资料的手开始用力,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紧张的看着墨白。
就好像,在看一只随时可能暴走的怪物一样。
墨白略微抬头,深黑的眼瞳幽幽的看着孙医生。
空旷的房间里,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砰,砰,砰……”
墨白开口了,他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一边思考一边说话:
“当然,我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我刚和老婆结完婚,有几只虫子不承认她的存在,并开始辱骂她,我便小小的加以惩戒,就这样。”
来了,关键来了。
孙医生在心里默念,看了眼资料,艰难的开口“你所说的小小的惩戒,是指将三个持械的成年人打至休克吗?”
“我很好奇,10岁的你,是怎么想的?”
墨白抬了抬手指,这个动作在孙医生看来,几乎就是危险的预告,他瞬间绷直了身体,离墨白远了点。
“呵……”
墨白没有动手,只是轻轻的敲击椅子的扶手,敲击的声音与心脏跳动的声音合在一起。
他不解的看着孙医生:“孙医生,如果有人要杀你全家,你答应吗?”
孙医生摇了摇头:“肯定不答应。”
“那就对了。”
墨白的声音冰冷起来:“他们骂我老婆,就是杀我全家。”
“……”
孙医生在沉默中,咽下一口唾沫,他更紧张了,资料的边缘,已经被他抓出了一条条裂缝。
他说:“那么墨白,你的老婆,是谁?”
“她真的,不是你幻想出来的吗?”
墨白的敲击声停止了。
他沉默的看着孙医生,然后,诡异的微笑起来。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孙医生,如果再继续问下去,那么,就会发生某种可怕的事情……
孙医生想起来,医院守则中,那绝对不能触碰的21条规则。
孙医生抹了抹头上的汗,翻开下一张资料“而且,10岁的你,是怎么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的?那三个成年人都有极其严重的骨折和体内创伤。”
墨白毫不在意:“因为我天生神力啊。”
孙医生叹了口气“墨白,你这样不配合的话,只怕你到成年都离不开这里了。”
“是吗?”
墨白轻笑一声:“孙医生,你知道上一个这么对我说的医生,他怎么样了吗?”
孙医生又开始紧张了,他看了眼时间,问:“他,他怎么了?”
墨白冷笑:“去年结婚,职位提高,家庭圆满,已经快要抱娃了,哦对了,我还吃了他的喜糖。”
“……”
孙医生瘫在椅子上,喘着粗气“你这,你快吓死我……”
等等不对!
孙医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精神病院是全封闭的,病人每天能接触的电子产品就是大厅的那个电视机,还只有新闻栏目。
之前负责墨白的医生调到了外地,这些信息自己都不知道,墨白是怎么知道的?!
孙医生震惊的看着墨白,而后者,正好朝着他轻轻的微笑。
就好像,在看一个即将收网的猎物一样!
孙医生的心脏再一次飚起速来。
身为这家精神病院的外围医生,他更明白,这里面关的,都不是普通的精神病,而是一群怪物。
普通的心理试探和疗法对他们根本没有一点用,他在这里唯一的作用,就是筛选出普通病人,将他们带走,以及……
确保这些怪物,仍然还是怪物!
他可还记得,刚才,隔壁那个病人发狂的时候,自己同事手臂被扯下来的一幕。
真正能对付他们的,是那些带着奇怪面具的主治医生!
他充其量就是个问话的,处于这个精神病院的食物链最底层。
空气似乎变冷了,孙医生抖得厉害。
墨白关心的问:“孙医生,你很冷吗?”
“啊,没有没有,不冷,哈哈……”
“那,咱们继续?”
“行……”孙医生从嘴角吐出字来,翻开下一张资料“那么,能具体描述一下,你的“老婆”吗?”
提到老婆,墨白可就不困了。
他的表情柔和起来,眼神看向另一边:“我的老婆?没什么可说的,我最重要的人,仅此而已。”
“而且,她很美,对我也很好。”
惊悚的是,墨白是对着一片空气,温柔而又痴情的说着。
就好像那片空气,真的有墨白的老婆一样。
孙医生不敢打断墨白的告白,等墨白说完后,才战战兢兢的说:“墨白,针对你的情况,你可能还要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无所谓。”
下一秒,房间里进来两个强壮的,带着面具的医生,一人一边,默不作声的把墨白给抬走。
直到墨白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脚步声已经完全听不见,孙医生才放松起来。
他的兜里掏出烟来,熟练的打开打火机,在房间里抽起来。
吐出一大口烟雾后,他才回过神“妈的,要不是工资高到离谱,这要命的工作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干的。”
墨白表面看上去温和,但实际上,上上上个负责他的医生,因为否定他的“老婆”,差点被烧死,而自己还必须去询问墨白老婆的事情。
真是要吓死人了。
孙医生摇了摇头,决定再过几个月就不干了,收拾好东西后,就准备下班。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走廊上的灯已经关了不少,精神病院里显的过分空旷。
一点点声音,在现在变得尤为突出。
孙医生已经走到了一楼大厅门口,签个表后,他就可以离开了,可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鸣叫,吓得他心脏开始超限。
“什么声音?”
孙医生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朝着声音的来源照去,结果,他发现,在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只乌鸦在歪头看着他。
一只,血红眼瞳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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