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几春秋,方晓日迟迟。轮回九世间,才晓庄生蝶。
这,是一场梦。而这里,是梦开始的地方。
………………
“李医生,我还有多少时间?”庄然开口询问。
“唉。”李医生叹了口气,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小伙子,该吃吃,该喝喝吧,你这病,恐怕只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吗?好,多谢李医生了。”
庄然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医院。
………………
天上下起了小雨,路上的行人忙着寻找屋檐避雨,拿了伞的人撑起了伞,在雨中闲庭信步。
庄然没有带伞,不过他也没有去屋檐下避雨,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屋檐下的行人指指点点。
“唉,恐怕又是一位被情所伤的小伙子吧,又让我想起了当年…………”。
“就算是为情所伤,也不该这么作贱自己的身体啊!”
庄然没有在意,他只是迈步朝前走去。
………………
行至一处红绿灯,小雨蒙蒙,路上并没有多少车辆。
此刻正是车行绿灯,一众人正在等待绿灯,一个中年女子,正手拿着手机,并没有注意到旁边女儿手中的红气球被吹到了马路中间,小女孩下意识地跑了过去。
“滴-滴-滴!”
好巧不巧,此刻一辆轿车正驶来,司机满头大汗狂摁喇叭,然而并无作用,刹车失灵,轿车直直朝前撞去。
中年女子被喇叭惊起,望向前方,这才注意到女儿此刻竟在马路中央。
“丫丫!!!”中年女人焦急大喊。
千钧一发之际,庄然冲上前一把推开女孩,可他自己,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庄然在空中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当场便领了盒饭。
………………
不知过了多久。
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身体感到了失重感,还有一股压力,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
“海洋么?”庄然勉强睁开一条眼缝。
“原来死亡时会出现这种幻觉吗?那还,挺逼真的。”
庄然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好累啊……就这样,慢慢死去,没有痛苦,意识逐渐涣散,还挺好的,对不起啊,爷爷,我没能好好活下去。”。
死亡对于庄然来说,并不可怕,甚至,是一种解脱。
五岁那年,一次意外,庄然的母亲去世了。
自此,那所谓的父亲,对他非打即骂,有时候半夜酗酒回来,把庄然从被窝中拖起来打骂,骂他长得像他的那个死鬼老妈,骂他连累自己,庄然默默忍受,一言不发。
庄然咬紧了嘴唇,这个孩子明白,哭闹只会换来更多的打骂。
直到有一年,庄然被那个所谓的父亲送到了乡下爷爷家,原因是那个男人想要二婚,他极力隐藏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的事实。
那段在乡下的时光,是庄然人生中少有的温暖时刻,这位老人用爱温暖了庄然冰冻的内心。
庄然本以为,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可那一年,冬去极晚,春来极迟,这位老人终究没有撑过那个冬天。
那晚,老人把庄然叫到身前,拉着他的手,用不舍的神情看着这个孙子。
“然娃,爷爷要走了,爷爷走了,你可要顾好自己啊!要好好活着,然娃,爷爷会一直陪着你…………”。
………………
庄然跪在两位老人坟前,一言不发,望着墓碑发呆,一层水雾渐渐浮在了眼帘。
他把头向上仰去,尽量的往后靠,极力抑制着眼泪的滑落。
可一滴泪,还是顺着脸颊,滴在了地上。
终于,这个孩子不再抑制,他把头伏在地上,放声大哭,一串串眼泪滴在地上。
这个六岁的孩子,此刻感到了天大的委屈,哪怕他已经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感情,可到底,也只是一个孩子。
………………
庄然又被接回了那个所谓的父亲家,这个男人已经再婚了,可即使再嫌弃庄然,也不得不依照法律对他进行抚养。
一年后,庄然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庄宇昂。
庄然竭力去照顾他,想要父亲能因此注意到自己,给予自己一点,微不足道的关爱。
毕竟,这是庄然当世唯一的亲人了。
可并没有,庄然只认为是自己还没有做好,于是,这个孩子更加小心翼翼的去照顾另一个孩子,却忘了,自己,也只是一个孩子。
十岁那年,男人在餐桌上说:“明天我们一家,去滨海旅游。”
那天晚上,庄然在自己的小阁间里郑重地收拾着行李,把自己最珍重的东西都放在了一个小布袋里,那是母亲亲手缝的。
庄然把布袋抱在怀里,期盼着明天的到来,嘴角挂着笑意,沉沉睡去。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到母亲还在,温柔地抚摸着他,可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团黑暗,笼罩在母亲周围,母亲被黑暗吞噬,转瞬便消失不见,庄然着急的大哭,向前扑去,可却扑了个空。
随后,他便猛然惊醒,发现已经天亮了。
他来到客厅,发现家中早已空无一人,客厅桌上只放有一些零钱。
庄然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人说的“一家”,并不包括他。
那天,庄然感觉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他坐回到了床上,想要哭,却怎么也没有哭出来,他只是呆在床边,望着天花板发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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