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19℃,凌晨1:34分,有些冷。
常成拖了下被子,盖住露出的脚。
刚躺下,又起身摸了下身边丫头的额头,“还好,不烫了。”
听着妻子微微鼾声,常成始终无法入眠,“看来今天又睡晚了。”
窝在床头一角,常成点开手机,许久不看的小说,被重生覆盖了榜单。
他盖住手机的亮光,看着天花板旁困旧的窗帘,想起了这过去的七年。
那个刚进入社会不甘受欺负的大学生,
那个手臂纹身和前男友纠缠不清的短发女,
那个一次性能炫4瓶啤酒的女老板,
那个唯唯诺诺亦步亦趋的老板亲戚,
那个一心想留学看看大世界的富二代,
那个能力有限脾气无限的暴躁室友,
那个青春无敌精通多国外语的海归者,
那个打破校园短跑记录的体育生,
那个戴着厚厚底片对事也对人的眼镜编辑……
这真对得起,常成这个中央空调的名声。
明天便是集团董事会最重要的一次会议,这次他还能躲得过去吗?
常成没有在意,他带着一丝回味,步入梦乡。
9个不同的女人,不用重生,不用升级,却又令人难以置信的六次合租体验,
这一切,都从7年前,离开北城的那辆地铁说起。
已成定局,不过是对无奈且被动的生活,另一种接受的代名词而已。
当熟悉得像会见老友的火车鸣笛进站时,离开座位去拿行李架的拉杆箱的你会迫不及待得钻入她的怀抱;
当冰冷的山和河将无尽的寒意甩进漆黑的夜里时,越来越接近那一排霓虹灯骑着单车的你会忍不住多蹬了几脚;
当她像对待任何一个进城的人一样收容了几个认识你的男女时,看着水珠爬上窗户左手拽着拉环跟随着公交车像被风吹过的墙头草一般的你,也会温暖。
熟悉的城市,是一个周末早晨的被窝,不远出离。
常成就站在这个城市地下一个普普通通的地铁站2号车厢边,他正离开着这座城市。
他对比着绿色上车等候区站好,双肩包有些沉重,鼓鼓得像是许久不食才抓了一条羚羊的蟒。他抬头看了看指示牌,还有三分钟下一班车才会到来。
“你把包放箱子上呗,”后边的女孩忍不住说话了,“说实话,我看着都觉得你累。”
“是啊,你看就跟我一样,反正一会也肯定没有座位的。”她旁边的男生,拨了一下头发,指了指自己放在拉杆箱上的耐克包,“咱们赶上高峰期了,我估计人得很多。”
常成把书包取下来,搭在自己硕大的旅行箱上,一只手抓着书包带,担心掉在地上,另外一只手忍不住捏了下自己的肩膀。虽然刚才是有人开车送到这站的,不过大腹便便的背包进站之后走的这段路已经够让肩膀认识到厉害了。
“郑威,你怎么就带这么点东西?”常成看这个穿着美特斯邦威经典蓝色运动套衫的人,轻松地像一个回家的大男孩,身边的拉杆箱毫不费力的驮着瘪了肚子的休闲包。
没等郑威说话,那个女孩就抢先附和:“可不是!你这不就是休假么?”她看郑威还没说话,只是咧开嘴笑了一声,依然拨弄了一下前额的长刘海,又补了一句“你知道我们是去干嘛的吗?”
“没有啦,我才来北城,一直住在我舅妈那边,之前也没带多少衣服,”郑威指了指常成的大箱子,“我哪有这么多东西,反正没有的物件,我就去那边买好了。”
“你是挺轻松,早知道我就不着急把东西都寄回老家了。”常成双手都抓着箱子的拉杆,地铁进站前的洞口黑漆漆的,怎么也看不到头,只有当地铁经过时,两束前灯闪现了隧道内一时的风光,继而又消失在眼中,空落落的隧道一瞬间就被地铁堵满。“车来了。”
“我说吧,人这么多。”郑威挪了下箱子,往前走了一步,扭头看着女孩,“薇薇,一会咱们就靠在里面的门那里,好放箱子。”
“没事,这边是换乘站,我想会有很多人下班回家会坐另外一条线。”常成看自己后面其实也站了好些个人,其中也有拿行李的。车刚停稳,门还没有打开,本来排好的队伍突然一下子就散了,全部推挤在门口,就好像并没有人会出来一样。车里面的人透过透明的门玻璃,看着这么些即将涌进来的人群,最门口的那位,用手捂着包,放在身前,作为身先士卒,他在门开之后快速在常成身边捅出一条道路,郑威也被挤到一边,下来的人确实很多,都跟在勇士后面。
常成的身前是下车的人,手中的箱子如果不拿紧很有可能被踢到站台中间,身后是上车的人,背后的衣服都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去覆盖自己不熟悉的领地,好不容易抓稳了行李,上了车厢。
“来,这边,把箱子都放这里!”原来,何莹薇早就抢好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几个箱子攒出了一片净土,在这片净土的上方是对面白色衬衫上的汗臭味,是美丽了一天也早该休息的头发,是挡在你脸前蹭来蹭去的背包。
“咱们是几点到?”常成问薇薇。
“我看下火车票,”说话间薇薇就从小挎包里拿出三张车票,“这样吧,现在车票就都自己拿着。”说着就把票分给了常成和郑威。“票面上没有写终点到站时间哎,我还以为有呢。我怎么记得以前好像有?”
“应该是一直都没有的,我查一下这趟车次。”郑威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很快搜了一下,“是晚上十点三十一分,全程5个小时左右吧。”
“那还算是快的了,不知道晚上到那边有没有地方住?”常成拿着高铁票,看着终点站的名字,这是一个不曾陌生的城市。
“杭城,有人去过吗?”薇薇自问自答,“我没去过,我一直就在北城,或者回老家,其他地方都没有去过。”
“我也没去过。我们到了之后可以去西湖看看啊。”郑威很期待,看着常成。“可以晚上过去啊,对不对?”
“西湖我没有去过,我也就大三的时候来的一趟,现在都忘记了。”常成也答应了,“我们到那边已经周四了,到周末我们休息的时候就去。”这时郑威已经打开了手机里的小说,开始看了起来,常成看薇薇早就戴起了耳机,倚在栏杆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突然一下子没人说话了,周边似乎变得非常安静,尽管后面的一对情侣正在笑着看手机里的视频,尽管管不住的小孩非要和前面的情侣一样站在椅子上蹦跶,尽管地铁呼啸而去,又一次离开这个站,又一次前往下一个站,每个人都看上去非常淡然,并没有常成脸上的些许不安,这份不安像车窗里不断呈现的照片,每一张都并不相同,在眼中倒影过去,切换成撕掉的日历本,一片片消逝在过去那波澜不惊却无法忘怀的岁月里。
再过几站,就是北城南站,再过几站,就不再是北城。
常成这才拿起手机,打开微信,长按,在朋友圈写上一行字:
“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表白,我就要去远方了。”
没过多久,有人打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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