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天上午 9:00
飞机缓缓降落，和之前每次一样，都十分颠簸，不过这次稍微好些。也许这预示着此次任务将会有个不错的开始和不错的结束吧。男人其实并不迷信，他知道飞机降落是否颠簸与他的任务是否能顺利完成根本不会扯上任何关系，但是好的心理暗示总会带来好的行动力，这是他深信不疑的。男人用手错了搓脸，给脸部活活血，驱散疲劳，让自己能清醒点，同时也能让自己兴奋起来。从格里那到阿莱曼，不超过三个小时，但是他现在已经感到疲劳了。虽然在他工作之后的二十年里，每个月都会有将近十次的四小时飞行。但是自己毕竟是个将近五十岁的人了，岁月总要留下点痕迹不是么，总要让你感觉到，你确实开始衰老了。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当时的男人还是个白净的小年轻。带着满身的本领和一腔热诚，加入格林多集团。这二十年来，他从一个底层的办事人员，逐步成长成团队负责人，最后到了大洲的区域经理。这对于一个没钱没地位当不了合伙人的普通打工人来说，已经是站在人生的巅峰了。现在，他不用做那些跑腿运输的低级工作，只需要协调和跟踪各团队的进展，必要的时候出面协调资源、和大人物聊聊业务，就可以了。就像是这一次，面对重要的工作，面对重要人物，他和合伙人一致同意，由他亲自出面踩点协调。对于这种需要使用当地人来出头露面干活的任务来说，有个大洲主管来协商合作，还是能够用诚意和重视程度打动对方的。
这次的工作，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样，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至于是不是替人消灾，不重要，这是他们的金主需要考虑的。江湖的规矩就是，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只是拿钱办事的人，不会牵扯到钱之外的利益，又不会主动和各方结仇。所以按照金主的要求把事情办完就行。不过，在和合伙人反复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当地人来做具体的执行，而且包装城当地人为了自己的目的而筹划和操作的行动，这样进可加深关系，退可大概率拍拍屁股走人，不惹一身骚。这次的骚，如果真惹一身骚，如果真是出现了他们预想中最坏的结果，那将是他们无法承受的，至少他本人，将不得不面对毁灭性打击。所以用当地人就是一个尽可能减少最坏结果出现概率的选择。
飞机停下来了，在航站楼这，而不是远机位，这又是个让人感到高兴地事情。乘客们纷纷起身，拿起自己的随身行李，在过道排队。男人一点都不着急，他不愿意在众人之中挤来挤去，还是空间大点，自由自在的好。
通关什么的一切顺利，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赤道附近的五月份，白天已经接近三十度了，可以穿的薄一些。对于三五天的工作来说，三件POLO衫，两条长裤，三五条内裤，加上钱包护照，足够了，没必要带什么会引起海关人员和缉毒犬兴趣的东西。男人友善地和海关工作人员打招呼，甚至在排队检查行李的时候，还对着缉毒犬笑了笑。他表现地平易和善，像是一个来享受假期或者来做一次轻松的商务旅行的外国人。这个国家的危险人物都来自国内，所以对于外来的旅客，尤其是可以带来经济好处的商旅人士，这个国家还是保持着友好和开放态度的。
“您好，格林先生，您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海关工作人员是个年轻有活力的小伙子，脸上带着刚开始一天工作所应有的朝气。
“来这里度假，并且以私人身份与我的客户会面，我们打算去圣玛尔塔那边谈谈矿产生意。不过首先会和客户去阿莱曼放松一下。你懂的，谈生意不一定要靠公司的硬实力。”
年轻的工作人员报以微笑：“是的先生，我能明白。有很多种方式可以促成谈判。”
格林还以微笑。这只是你的话术性回答，其实你不懂，孩子。“是啊是啊，商场么，就是这样。”
“祝您成功咯。”年轻的工作人员把护照递给格林，并且希望用自己的微笑作为这个国家给外国友人的第一张漂亮的明信片。
很顺利，格林非常开心。在全球化大发展的趋势下，这个国家，包括周边的国家，都在努力改变曾经给人留下的混乱和腐败的形象，通过各种各样成功或者看似成功的变革，让自己变得看起来更有潜力，以此吸引外资和游客，获得发展。所以编造一个商人的身份，在这里是很容易获得认同的，毕竟在政府的宣传之下，商业就意味着就业和发展，就意味着你可以在这里畅通无阻。格林拎着箱子走出海关，还伸了个懒腰，看起来像是个甩掉旅途疲劳，准备大干一场的商业精英。他走到机场停车场，在指定位置找到了租车公司停好的车辆。他租了一辆在这里到处可见的轿车，朴实无华，不引人注意。他看了看表，如果一切顺利，两天后，就可以回家享受今年的假期了。
车子开出基沃尔国际机场，沿着海岸公路向西南驶去，不用走多远，就到了阿莱曼市区。作为一个海滨度假胜地，这里有很多酒店。格林为了本次旅行，定了当地最好的酒店——车子拐过峡湾，到了阿莱曼卡洛斯假日酒店。车子停下，侍者礼貌接过钥匙和格林的小费，另一个侍者接过格林的箱子，陪着格林走进酒店。
办理好了入驻，走进房间，给过小费，看着侍者欢喜离开的身影，格林关上房门，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并把换下来的衣服交到客房部洗净烘干。休息片刻，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他背起一个小挎包，包里放着钱包、手机和护照，离开房间。
走出酒店，眼前就是滨海的道路，路的那头，是一望无际的太平洋。酒店所在的峡湾是个突出部，所以视野范围内不会有其他人为景观出现，能看到的，就是太平洋。宽阔的太平洋，就像是上帝宽广的胸怀，包容着子女的一切。格林心旷神怡，差点就忘了自己的任务。他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一会的接头任务完成，有的是时间来感受这一切。
那就走吧。眼前就是通往峡湾下面沙滩的楼梯。格林沿着楼梯向下，中途有个缓步台，连接缓步台的是一个横向延伸的观景步道。步道修建在石崖中间，上面是突出的山石。这里既是观景步道，也是躲雨步道，更是个隐蔽之所。
格林选了个相对不错的拍摄位置，懂摄影的人一看到这个位置就知道是个拍摄海景的好位置。如果被不相干的人看到有两个人在这里交头接耳，一定会认为这两个人是摄影爱好者，正在探讨如何拍摄美丽的景色。他希望接头的人也是个懂摄影的人。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有人下楼，接着出现在男人的视野角落。格林很自然地目视前方，眼角余光看见一个古铜色皮肤，穿着花纹花哨的衬衫，背着相机的男人信步走过来。
会是他么。格林不禁心想。
花衬衫看到格林，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你好，这里景色真是不错啊。”
“是啊，是个看海的好地方。”格林点头。
“可以麻烦你帮我拍张照片吗。”花衬衫友好地一笑。
“当然可以。”格林报以友好的微笑。
花衬衫取下相机，看了看表：“这个单反相机好重啊，我以前都是用数码相机，但是拍出来的照片质量一般。”
“说得是呢，”格林接过相机，看了看表，现在是中午十二点零五分，“我也有一款同样的相机，我记得价格是一千二百零五美元。”
花衬衫笑了：“确实很贵啊。”他靠着栏杆摆了个自己喜欢的姿势，开心地用手敲击着栏杆。
身份确认了。格林心想。他用空着的右手，摸了摸左耳垂，表示身份确认。
花衬衫收到了讯号，用手有节奏地敲了敲栏杆，表示收悉。
随便拍了几张没有人像的远景之后，格林把相机还给格子衫。格子衫象征性地看了看照片，嘴里说着拍得真好之类的废话。
看到视野范围内无人经过，花衬衫小声说道：“请打开挎包。”
格林没有迟疑，拉开挎包拉链。花衬衫从兜里取出东西攥在手里，再次确定四下无人，一扬手，把东西丢到包里。东西落到包里，发出金属撞击的清脆声。
“三颗金子弹，过三道检查时用的。每个岗哨给一颗。子弹上的刻度是岗哨的经纬度。他们说，不用给你地图了，你知道具体地点。”
“是的。”
“谢谢，你拍的照片确实不错。”花衬衫的声音恢复正常。说罢转身离开。
格林颠了颠金子弹的分量，很沉，显然不是镀金的真子弹，而是纯金实心的子弹形状工艺品，相当于是给贵客的信物。
格林目送花衬衫离开，又等了一会，估计花衬衫已经隐没在这座城市中了，才上楼梯走回酒店。今天的任务完成了一半了，现在他要吃顿大餐，然后等待下午的任务。
离开酒店的时候，前台服务生推荐了酒店门口的海鲜餐厅，格林决定试一试。不用走多远，格林来到了目的地。这是一家装饰得颇有海盗船风格的餐厅，木质结构的房屋，灯光略微昏暗，就像夜晚点着烛灯的海盗船船舱，木桌木墩木架，屋里的所有现代用品（比如空调），都被很好滴放置在木质家具或者隔断中，不会给人的心里造成现代与古代风格的矛盾，可见老板对于这家店十分用心。格林找了张靠窗户的桌子坐下，点了份炖山羊肉和海鲜饭。没过多久，食物上桌。这里的菜肴，火候和味道，非常符合他的口味，格林决定下午办完事情，来这里吃晚饭。
吃过了午饭，又在饭店里和老板聊了会天，格林便回到酒店房间，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他小心把金子弹和地图藏到旅行箱的夹层中，在箱子口、门口，都放上了非常不起眼的东西用来探出屋中是否会有入侵者。就这样，他躲过了一天中较热的时间。
******
第1天下午 3:00
下午三点，格林离开了饭店，自在地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现在是五月份，不算是旅游旺季，街上的行人和游客不多。不过游客大多是亚洲面孔，而且有不少年轻人。格林感到很奇怪，心想都说亚洲人勤劳内卷，但是在这工作日中，怎么这么多亚洲人在这边旅游玩乐，难道亚洲人也有很多没有工作，失业率也和他所在的国家一样高么。
格林溜溜达达，拐过峡湾，沿着来时走过的滨海大道，边看着海景边往东北方向走去，路过一家披萨店之后，在街角向东南一拐，往市区方向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家不起眼的酒吧，大门上面写着“玛丽莎之梦，黄油漆的大字，扎眼又俗气。在周围几个街区转了转，确认身后无人跟踪后，格林走进去。
酒吧并不昏暗，比普通的酒吧明亮一些，四周错落有致地散落着散台，众星拱月般地围着酒吧当中的一个不大的舞池，从舞池的规模和设置来看，既可以满足酒客们上台释放，也可以提供一些艳舞表演。此时是下午，酒客不多，只有零星的几对人坐在散台，喝着小酒小声聊天。
格林按照事先约定，往里走到暗处。刚走过舞池，一个瘦小的身影鬼魅般从黑影中闪出。
“你找谁？”身影瘦小，但是很有气势。
“我找这里的吉利安老板，借点钱。”格林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整句话基本都是用当地语言说的，但是“吉利安”这个名字是用邻国语言说的。这是事先商量好的暗语。
“吉利安老板出去了，你可以边喝酒边等。”小个子一样，用当地语言说着，而“吉利安”这个名字是用邻国语言。
“请给我拿一瓶最便宜的朗姆酒吧。”格林笑了笑。
“便宜的烂酒是不能够招待客人的，只能我们自己喝，请随我来取好酒。”小个子说得很自然，比了个请的手势，走在前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黑暗中，就像是刚刚迅速谈妥了什么特殊服务一样。这种事情在这里司空见惯，根本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只有老道的警察或者情报人员，才会从两个人的对话和动作中嗅出一丝异样。不过，格林一点也不担心，毕竟他也是老道的从业人员，周围出现了同行，他会本能地反应过来，这就是他被派出来执行任务的原因，而且刚刚也确认过了，确实没有尾巴。
穿过昏暗的走廊，走过一个隐匿在凹陷处的保安，下楼梯，又走过一个保安。外面的声音完全消失了，有的只是空调机发出的微弱声音。格林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两个人走到一扇铁门前，小个子对着门口坐着的保安比了个手势，保安点点头，伸出双手。格林很自然地双手上举，他知道这是例行公事，也知道那个陪着自己来的小个子，此时应该是站在他身后，手握手枪防着他。保安对格林完成搜身，点了点头，转身轻轻敲了敲门。
等了一下，门开了，屋里的亮光照亮了门口的区域。在黑暗中呆久了，格林觉得有点刺眼，他眨了眨眼睛，适应了一下，才走进屋中。他隐约听见有男人女人奋力的叫喊声，不过没有表现出兴趣。门关上了，一个保镖拦在格林身前。格林明白，双保险，于是他再次把双手举过头顶，让保镖把自己周身上下，加上挎包，都搜个遍。看到没有危险品了，保镖冲着主人微微点头。主人示意大家就坐。主人身后的另一个保镖转身像是摆弄了什么，刚刚还有的男人女人奋力的叫声戛然而止，屋里一片安静。男人好奇地微微一挑眉毛。
“怎么，格罗宁根先生，很好奇么。”主人发现了格林这个几乎难以察觉的肢体语言。
“嗯，我以为是真的。不过后来想想，觉得不可能。”格林笑了笑。“格罗宁根”是他众多化名中的一个。
“是啊，当然不可能，这只是个掩护。我们肯定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商量大事。不过如果您感兴趣，等正事办完之后，可以带您去另一个店，保证您有个愉快的下午。”
“那我先谢过了。”格林心里想的是赶紧办完，还要回酒店休息。
“那么，您是想谈哪方面合作呢？”主人“吉利安”双臂垫在桌子上，身体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格林从包里取出纸笔，在纸上画了个草图，内容是街道和房屋。然后大致讲了一下计划内容。很快，也就两三分钟，格林讲完，坐回到椅子上，审视着吉利安。
对面坐着的吉利安，用大白话描述，就是看起来太像是好人了。换个场景，比如走在街上，你看他，打量他，会觉得他是个虔诚的牧师，或者是个渊博的大学教授，或者是个善良的公务员，就是无法把他和一个干着肮脏买卖的组织头目联系起来。关于他的分析报告中说，吉利安真名叫何塞·马丁内斯·洛佩斯，四十岁，曾经是个拥有化学和哲学双学位的政府研究员，因为妻儿为这个乱世所害，自己在手刃仇人之后思想发生了转变，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组建了这个组织，网络了一批“人才”，一面在这浑浊的世道分一杯利益，另一面保护自己和这些朋友不被乱世吞噬。虽然是个新成立的组织，但是情报称他们干了几票买卖，非常干净。胆大、心细、手干净，这是金主们看重并选择他们的原因。
“简单点说，就是按照你所说的时间、地点、药量，引爆几个炸弹，然后对爆炸负责，要求政府将渗透到本国经济领域的外国势力赶走，就这样？”
“对，就是这样。”格罗宁根笑了笑。其实最重要的是，任何人都想不到金主会和这种还没什么大名声的小组织有瓜葛。一旦出了事情，退一步可以撇清关系，进一步可以杀人灭口。
“那你们随便找个孤狼或者一小撮孤狼就可以，价格公道，善后方便。”
“做事认真，干净，金主需要的是这些品质，而不是省钱。而且，我们也需要有长期合作的朋友，一起挣钱。”后面半句是格林临时加的。
“那我能问问，你代表谁来的么？”吉利安问道。他并不指望能有答案。
“我代表金主的需求和你们能赚到手中的钞票。”
吉利安笑了，他也审视着格罗宁根。正如格罗宁根所说，吉利安也只知道他的背后是当地的外国势力。作为新兴经济体，这个国家倍受外国经济势力的重视，很多外国商业团体在这里争先恐后获取利益，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明里暗里互相攻击。而这个地区中，人们对外国势力很敏感，如果当地人认为自己被歧视、被压榨，就会发起短暂的反抗，虽然无法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是会让这些势力的对手趁虚而入。所以这些外国势力就需要熟悉本地且为了钱可以做到心狠手辣的人作为代理人，或者说得更直白点，作为打手。吉利安不喜欢作为别人的提线木偶，但是进入了江湖，就身不由己。为了钱，为了利益，为了活命，就不得不顺应江湖的规则。他严守着底线，就是不用自己的同胞的鲜血作为书写自己利益的墨水。但是他现在在和对面的人谈的事情，却要打破他的底线。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为某个势力做打手，去攻击这个势力的敌人。而这个势力是好是坏，这个势力的敌人是好是坏，他不知道，也没法去知道。
吉利安审视着自己的内心。既然触动底线了，为什么还要谈。因为，最现实的原因，缺钱。
而且他知道对方惹不起。
这即是进入江湖的下场。
格林的目光穿透吉利安。他笑了笑，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我觉得吧，毒品，炸药，给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也许有差别，那就是震撼程度不同吧，但是结果还不是一样。”
吉利安知道自己被看穿了。他知道他面对的这个人是专家。他无法无视对方的观点。
“所以，你也看到我刚刚写的了，控制了位置、药量、时间，那就只是在路边放了个烟花，不会对无辜的人造成什么伤害。”格罗宁根友善一笑。
吉利安将信将疑。历史的经验、现实的世故，都告诉他，这种人只为利益而活。
吉利安再次回味格罗宁根刚刚说的话。他有化学学位，所以刚刚格罗宁根说的关于炸药的配比和放置位置，他知道确实最多是个放烟花的效果。但是对方显然不是为了放烟花而来。他虽然不敢说非常懂江湖，但是至少还算是有点脑子，这种放烟花的效果会很快被专业人士发现，这次烟花就没什么实际作用。不过，吉利安又想了想，也许对方就是为了用这个烟花当烟雾弹或者故弄玄虚，而且烟花的制作和放置，由他的人来完成，可以保证配比和放置位置的正确，保证不会伤到同胞。
也许，这就是江湖吧，能尽量把事情把握在自己手上，才会保证自己的安全。造成些许的伤在所难免，保证不死人是底线。
“成交。”吉利安心一横，觉得原来的那个自己彻底死了。
“痛快，”确实，比格林预想的痛快一点，“时间地点，如我刚才所说。”
“不过，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么？”吉利安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吧。”格林并没有因为再次回答相同的问题而显得不耐烦。
“我们的力量，远比你想的要大。”吉利安想套出更多的信息。
“谢谢你的提示。如果我的老板想要扩大在这里的影响力，我会考虑你的话的。”格林身子向后仰了仰。
“想喝点什么，朗姆，还是威士忌？”吉利安做了个“正事谈完”的手势。
“不了，”格林起身，“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准备一下。”
“那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格林微笑致谢，在保安的引导下离开。
走出昏暗的酒吧，来到阳光下，摆脱了刚刚那个阴暗压抑的环境，格林感觉心中痛快不少。现在，他需要找个地方吃晚饭，边吃边评估刚刚得到的信息。吃的，这边最多的就是各色的海鲜饭店。他决定不去中午去过的那家而是换一家新的店，点几个不一样的菜肴。吃罢了晚饭，他沿着滨海大道往回走。阿莱曼不像这个国家的首都马斯拉诺或者经济中心萨莫拉那么繁华那么有重要的政治经济意义。但作为一座滨海的旅游城市，一座为国家提供旅游外汇收入的城市，这里依旧是政府的重点管理对象，所以这里的治安相对于马斯拉诺和萨莫拉这样的大城市，还是要好一些。当然，是“一些”，不是“很多”。但是即便如此，也足够让游客觉得这里是个安全宜人的旅游度假之所了。
沿着滨海大道，穿过一群又一群黄种人游客（格林纳闷怎么会有这么多黄种人游客回来这里，去欧洲旅游不好么），格林走到一处相对人少的处所。他停下脚步，手撑着栏杆，眺望着夕阳西下的海面，感受着难得的自由和自我。他干这行已经二十年了，加上曾经的从军经历，离开大学后在社会上的漂泊时间已经有二十五年，现在两鬓略微斑驳，已经有点体力不支了。更重要的是，钱够了，可以提前退休养老了。为公司尽职尽责服务了这么多年，培养了二十几个可以撑起门面的后辈，每次工作可以干净地全身而退，现在他觉得公司可以允许他告老还乡，换一个活法。就像此时此刻，灵魂在自我的躯壳中，可以心无旁骛地看着美景，享受自己看到的美。哪怕这享受只有一秒，只要是全身心的投入，也足够了。
两秒之后，格林深吸一口气，回到另一个自我中，迈步离开，走回酒店。他需要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回到酒店站在房门前，格林很自然地拿出房卡开门，同时用极其熟练的动作瞥了眼夹在房门上的头发。没动，但是说明不了全部。轻轻开门，走进房间，格林向地上一瞥，发现地板上的头发也没有移动的痕迹。再往里走，地毯上隐藏在彩色花纹中的头发也没动。这下格林彻底放下心来。这说明两点，要么真的就是没有任何尾巴，他可以略微放心；要么就是他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对方可以轻松避开他的陷阱或者可以复制他的陷阱，要是真这样的话也无所谓，听天由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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