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胶的电线凌乱的穿插在桌椅间,地板上布满了黑色的污垢,惨白的日光透过紧闭的脏黄色窗帘的些许缝隙,张牙舞爪的蔓生在一个个玻璃容器上,勾勒出浑浊溶液里蜷缩的幼体轮廓。
尤有清醒过来时便直接和这畸形的幼体来了个贴脸,巨大的复眼吓得他连忙后撤,铁制的独凳摩擦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噪音。
桌面上散落着大量的草稿纸和速写图,上面画着大量的人造昆虫,不同的动物残肢随意拼接在一起,更多的还是改造的蜂类,尤有实在是很难将这种非人道的行为和科研联系在一起。
他草草地翻阅过桌面的手稿,借着昏黄的光亮在实验室里翻找着可能的武器,一眼扫过只有大量的瓶瓶罐罐,可惜他化学不好,不然说不定还能找到些有用的化学试剂。
对于尤有这样一个大学三年从未健身早已失去任何武力的普通宅男而言,一个稍微长一点的结实一点的武器更有安全感,比如凳子腿。他往地板上随意倒着的凳子看去,加上凳面稍微显得有点笨重,他尝试着把凳子腿往桌子角砸去,企图把它肢解了,但除了桌子上震落的灰尘和玻璃罐里微晃的溶液,完好无损。
尤有泄力地瘫坐着,但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他现在必须尽快找到趁手的物件,哪怕足够他支撑一小会。他已经能感受到有道直白的目光已经锁定他了,如果他现在不离开,等会还有第二道,第三道。
他撑着半软的腿站了起来,扯掉了挂在桌沿的一块插板,踉跄的跑出了实验室。
走廊洒满了森冷的日光,无端的让人打了个寒战,校园广播里还放着和着沙沙声的音乐,有节奏的哨声指导着学生们保持跑步的节奏,一切都显得那么青春活泼。但很快就不会了。
他熟门熟路的跑进厕所,找到最后一个厕所隔间的拖帕和扫把,单手夹住且拖着剩余的杂物抵住实验室大门,尽可能的为自己争取时间。
现在应该是六月份,上午十点太阳已经高高悬起了,印象里这个时候初高中应该都在做课间操,他可以趁现在去老师办公室找找,毕竟学生的用品向来管控的更严格。
他转身朝反方向跑去,如他所料,那边是教师办公室。屋内空无一人,只有饮水机下还散发着微弱的热气,证明刚刚还有人在这里接过水。
尤有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或许这所学校禁止老师使用任何暴力行为,比如戒尺。
“这办公室灯怎么亮着,值日组干什么去了。”浑厚的男声在门外响起,吓得尤有手一抖,没拉稳的抽屉盒子滑了出来,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你在干什么?尤有!”男人一把拎起尤有的衣领把人拉了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大课间不去做操,在这里翻什么,平时跟个鹌鹑一样,现在想偷手机吗?!”
这个主任一样的男人尤有并不认识,但很显然,男人认识他,似乎还挺熟的样子。
“哑巴了?”男人又推了他一把,尤有的腰撞在了桌角上,钝痛的感觉很真实。在没搞懂这莫名其妙的一切前,沉默谨慎是他唯一能做的。
尤有连点了几下头,好在男人并没有深究,而是推了推他示意让他去操场。尤有连忙抓起带进来的插板往外奔去,“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他没有理会,男人的声音被远远的甩在身后。
空旷的校园路道上,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不给阳光一点机会趁虚而入。学校宛如被这高大的荫蔽割裂成两半,瓷白的日光下,一切都扭曲了,而黑暗又掩藏在角落,伺机而出。
尤有开始频繁地咬着指甲和关节,细微的咔嗒声同时也折磨着他是神经。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一切又会重演,而他束手无策。
除了手里的插板。
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无法想象一个普通的插板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上午十点半,食堂已经在准备中午的餐食了,油腻的味道如同成千上万的蛆虫,黏腻的涌入尤有的鼻腔,他猛的呛了一口气,唇齿间残存的角蛋白碎屑喷洒在空气里,隐秘不见。
食堂里,应该有刀才对。他想。
没等阿姨们反应过来,他强行闯进了后厨,抄起菜刀就往外跑。警卫人员赶到的时候,他正被大妈大爷们围堵在墙角。
“放下武器,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卫沙哑的声音在人群外围响起,肥硕的身躯从外面挤进来,脂肪颤动的形状像水波纹一样,一圈带动着一圈。
直到防爆钢叉把他锁在墙边的时候,他的脑子还在处在刚刚的脂肪余韵中。
“哪个班的,你想干什么!”警卫呵斥的声音在尤有耳边炸起,隐约间还能闻到警卫的口臭味,夹杂着尤有最不喜欢的水煮蛋的味道。
尤有并不想和他们起冲突,尤其这这种情况下,腥臭的唾沫星子随着警卫的上下嘴皮子合动的频率喷涌在他的脸上,近的仿佛能看清警卫脸上粗大的毛孔在呼吸,伴随着滑腻的油脂,几乎要蹭在他的脸上。
尤有有了反胃的冲动,周围的喃喃声像蜂虫一般,烦躁,恶心。恍然间,一只只复眼从人身上长出,面部,手臂,胸口,腹部,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单眼组成的一个个复眼同一时间反射出尤有脸上的惊惶。像是突然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面部突然胀得紫红,他大张着嘴想要汲取最后的一点氧气,但这却引来了这群复眼人更多的兴趣,他们把尤有围得更紧,近得眼旁的细软绒毛都能看见。仔细一看,这哪里是绒毛,分明是一根根不停扭动着的线虫!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在后厨猛地响起。
等尤有缓过气来的时候,周围人群早已散去,清新的空气终于涌入他的肺部。
同时涌入的,还有浓稠的铁锈味。
刚刚的老警卫此刻蜷缩在地板上,双手艰难的捂着下腹部,妄图堵住汩汩鲜血。沟壑纵横的脸上布满泪水,干瘪的嘴唇张张合合地抖着。
尤有手里艳红的菜刀瞬间落下,砸地声吓得老警卫往后抽了一抽,一股子骚臭味一瞬间盖过了浓重的血腥味,尿了。
他分明清楚记得周围的人都变成了复眼的怪物,甚至皮肤上抽动的细虫的恶臭都还停留在他刚刚的记忆里。可现实是,根本没有什么怪物,只有一个无助的老警卫躺在地上求着他不要杀了他。
他什么时候成了凶手了。他恍惚的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手上的鲜血尽数揩到了脸上,湿滑的血水顺着下颌往下低落着。
尤有瘫软地蹲在地上,一摊摊血水模糊的映射出他狼狈的脸。
地上的男人还在不停地抽搐着,嘴里不断得咳出大大小小的血块。粘黏的血块里仿佛还蠕动着什么,但尤有此刻显然没有任何心力去考虑,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他的幻觉,他已几近崩溃的边缘了。
他机械的直起身子,马上要十二点了,他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
下课铃声响了,空寂的学校瞬间热闹了,学生们的闲谈声远远的就飞进了尤有的耳朵里。
“噗——”很轻微的一声破擦音,几乎微小得像是他的错觉,在尤有耳里响起,他的脸上瞬间喷出大量温热的液体,冲刷过刚刚结的血痂。
“啊——啊啊——”剧烈的疼痛席卷过他,他的眼球被从后而来的一根尖刺狠狠地穿透了,溅出大量组织液,这根尖刺毫不收敛地又重重的往前怼,连带着尾部的倒刺也都扎进了尤有的后脑。
他艰难地扭过头,猩红交加的地板上除了些许的碎布料,空无一人。
“咚——”尤有僵直地摔倒在地,送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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