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
勤劳的外卖小哥把餐递给陈不惑，顺手还帮忙拎起了门口的垃圾袋。
必须好评！
陈不惑的家不大，也谈不上温馨，墙面都是初装的大白，家具更是少的可怜。
家的气氛并不浓烈，更像是一个临时过渡的落脚点，但是他已经在这个“落脚点”生活了几年了。
把外卖四四方方的盒子放在餐桌中央特意留下的地方，四周还有几个菜。
几个菜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一片通红。
毛血旺、牛血豆腐、鸭血粉丝、血肠酸菜汤、凉拌生猪血。
味道暂且不说，但卖相属实不咋地，一片血赤呼啦的，但这已是陈不惑手艺的极限了。
忙活了一下午的陈师傅看了看窗外，天色渐暗，时间掌控的还算精准，他估摸着他那一天天不知道忙啥的爹，也快回家了。
坐在桌前打开了外卖盒子，奶油甜腻的香气随之飘出。
一抹纯白在桌上几道鲜红菜品中尤其突出。
熟悉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陈不惑的父亲陈知命开门看到了这一桌子菜，嘴角略显抽搐神情无奈。
“你就不能做点新鲜蔬菜么？”
陈知命看着很年轻，一身休闲装扮，天生的笑模样，人长的又白个头又高。
更像一个阳光大男孩，并不像是一个少年的父亲。
对于陈知命的话，陈不惑连头都没有抬一下，静静的在蛋糕上插着蜡烛。
“你爱吃，我也爱吃，那就多做喽。”
“再说不做饭还要发表意见，是个很不好的习惯，爸你得改改。”
陈知命倒是也习惯了自己老子威严缺失的事实，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坐在餐桌前，看着蛋糕脸上神情复杂。
“呵，三十岁的生日，你老子我还真是没有一点期待。”
自嘲的笑了笑，不等陈不惑顶嘴大手一挥，两个人的生日晚宴这就开始了。
在惨白的灯光下，这顿生日宴吃的一点也不欢快，甚至有些沉默。
父子俩都是吃饭速度极快，又不交流，一会儿就吃完了所有的菜，只有蛋糕还在桌子中央，而上面插着的几根蜡烛还着的旺盛。
“等等，我会些话要对你说。”
按住了打算收拾餐桌的陈不惑，一脸少有的严肃，又闭上眼睛酝酿了好一会才继续开口。
“我说你听，不要发问。”
陈不惑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把话暂且憋住，顺从的坐着。
“其实你一直以来都有很多疑问吧？你以前问我，我总是不正面回答你，今天我就给你说个明白。”
掏出来烟，点上了一根，陈知命第一口烟吸的格外用力，恨不得把烟从肺部一直过到括约肌，又轻轻的吐了出来。
瞬间，灯下餐桌上，父子之间云烟环绕。
陈知命伸出手轻轻的扇了扇，似剥开烟气，又似剥开父子间始终存在的隔阂。
“你以前不是一直问我你的亲生母亲是谁名谁，如今又在何方么？”
“其实这是所有我瞒着你的事情里最无足轻重，但也是对你亏欠最大的一个，毕竟让你从小在没有母爱的情况下长大，确实是我对不起你。”
“但是我和你母亲，其实是交易关系，而你则是这场交易的产物。”
又深吸了一口，没理会陈不惑微凝的双眸，继续说道：“我给了她二十万，她十月怀胎，然后就有了你，没什么狗血的剧情，一场公平的交易，她对你更没有感情，她叫什么我甚至都不算知道，毕竟她说的是真名还是假名我都不清楚。”
“你的母亲她是个绝望的赌徒，可能唯一的优点，就是长的漂亮吧，不然一个正常的人也不能答应我这么无理的要求，你能长的这么精神，有我大部分原因，当然你妈也是有贡献的。”
“呵呵，爸，这并不好笑。”陈不惑脸色冷淡的打断了陈知命的自恋的尬笑。
“你这孩子，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早熟。”
陈知命叹了口气。
“当然早熟也好，你才能更好的接受我之后跟你说的话。”
直了直身子，陈知命掐灭了烟。
“我叫什么？陈知命，你叫什么？陈不惑！为什么呢？因为你爷爷希望我能活到五十，而我对你期望低了点，你能活到四十！”
“你那没见过的爷爷呢？他叫陈活着！是不是咱一家子人起名都挺绝望的？”
他声调变大，语气中也带上不知何处而来的轻微愤恨继续道：“因为咱们这一家子都活不过三十岁！其实明天才是我真正的生日，明天是我诞辰也是我的死期！”
“你又在跟我开玩笑么？爸，这真的不好笑。”
陈不惑声音都有些许轻微的颤抖，我以为今天就算这个长小到大都不太管他的父亲说他外面还有个家，他还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他都可以接受，再糟糕的情况他都想过，唯独不是现在听到的这些。
“我倒是想跟你开玩笑，但你这么早慧，想来心里多少有点数了吧？”
他伸出手指对着无措的陈不惑画着圈，语气有些飘忽：“你为什么爱吃血制品？为什么你没生过病？你的体质是不是远超同龄人？说的更准确些，远超常人？还有你受伤之后那反常的恢复速度。”
“我不相信你没思考过这些问题，我宁可请家教也不让去学校上学也是基于这些。”
“至于根本原因，我今天就告诉你，咱爷俩不是人！至少不是纯粹的人，而是半人半僵尸！”
陈不惑信了么？他不想信，但事实摆在眼前，他有什么办法？
正常人一直不生病还能归结于身体素质好，但正常人能轻易的拧弯一根实心的钢管么？
半人半僵尸，爱吃血制品，吃了恢复速度加快，好像就更合理了，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陈不惑的情绪反倒不如之前如湖面涟漪一层荡一层，语气平静如死水：“你明天就要死了是么？你的意思是我短暂的一生，前一半没母亲，后一半又要没父亲了是么？”
陈知命本来都做好面对好接受例如“歇斯底里”“号啕大哭”“精神崩溃”之类的情况，唯独没想到他的儿子给了他沉默两连击。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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