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空中俯瞰华夏中部,有一处连绵群山如莲花的花瓣一般,中间拱卫着一座山峰。山峰顶上,一处红墙绿瓦的庙宇,在点点苍翠间云雾环绕,端得好一幅洞天福地、仙隐画卷。
而此时,一座匾书:“云外清都”的大殿内,坐着一男一女两位中年道长。
男道长身形魁梧,顾盼间眼睛精光四射,是武当三丰派掌门人烛龙道人。而女道长面容慈和端肃,正是武当全真道龙门派的元真道长。
在他们的面前,正跪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小道士。
“大师父、二师父,我考虑好了。我想加入全真道龙门派,做一名道职人员。还请两位师父成全。”
听了这话,烛龙道人瞬间眉毛竖起,两目凶气毕露:“臭小子!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跪在下方的小道士,回想起这些年,每天从早到晚的功夫训练,无数次被汗水糊得睁不开的双眼,无数次咬牙坚持却吃饭都拿不起筷子的颤抖,无数次看着紫霄宫那望不到头的台阶,却不得不坚持蛙跳上下的绝望……
细想下来,这些年最轻松的日子就是跟着二师父徜徉在道教典籍中。
那是一个玄奥静谧的世界,是能够让他孤独的灵魂与宇宙之道同频共振的栖息地。
“是的,我想好了。”小道士轻声却坚定地回答道。
元真道长轻轻用手敲了敲桌子,平静地说道:“十六啊,你七岁上山,在山上待了十二年。心性淳朴方正,却也少了历练。所以想问道心,须得先固道心,还是下山历练后再做选择吧!”
烛龙道人刚准备说什么,恰又听到前殿吵嚷间传来守观的老修行的声音:“烛龙道人正在午休,不接受挑战。”紧接着却又传来了老修行的痛呼。
于是他气冲冲地甩袖直奔前殿而去。
待得烛龙道人赶到前殿,看到一个瘦高青年男子一脚踹倒了待客的桌椅,另一个矮胖青年男子抓着守观的老修行,正粗暴地推搡着。
老修行已经八十多岁了,一生致力于典籍修复,想让之前断代的典籍不断完善,好让后来的修行者有典可考,所以这样的文道是没有攻防能力的。
怒火中烧的烛龙道人一把拉开矮胖青年,将老修行护在身后同时厉声呵斥道“大胆!”
瘦高青年男子看到后不惊反喜对着矮胖青年说:“大哥,快上,他就是烛龙道人!”
矮胖男子立马身形一矮,右脚在地面一个蹬劲,整个人右手为拳,如同炮弹一般冲向了烛龙道人,在接近烛龙道人的时候,似乎预判到了烛龙道人会侧身撤步,突然改成了鞭腿狠狠扫向了烛龙真人的左侧腰部。
被无端打扰“午休”的烛龙道人更愤怒了,要是切磋也就罢了,这些人上来就是打闹,现在一出招又如此狠辣,要知道,这个角度被打实了,脾脏可是会爆的。
这里是紫霄宫,地处八百里武当山脉中心,又是在山上,下山最快的脚程也得2个多小时,而脾脏是统血的器官,脾脏爆裂救治不及时却会大出血而休克死亡。
但是烛龙道人心里虽然很气,却也没有反下死手,而是电光火石间闪身撤步,左手一个抄腿截住,右手同时肘击对方的胫骨,咔嚓一声,对方一声惨叫,烛龙道人快速一接一送,把对方扔出去了。
这一招类似于太极里面的云手,也是让随之法的体现,避开了对方攻击的点位,但是对方却因此更靠近自己,而自己就拥有了反击的可能性。
矮胖男子落地后蜷缩成一团,冷汗直冒,却神色大喜:“二弟!我悟了!这个角度鞭腿爆脾是可以被化解的!原来最好的化解,就是让我的招式落不到实处!我悟了!这回来得不亏啊!哈哈哈……”
旁边那个原本奔上前去关心矮胖男子的高瘦男子,闻言停下脚步,双目放光地盯着烛龙道人。
烛龙道人看矮胖男子腿部虬实粗壮,应该是北腿一脉。而这位高瘦男子,看起来消瘦却瘦不露骨,而且一双手臂近垂至膝,应当是长拳大成之人。
要说年轻的时候,烛龙道人是巴不得有人上门挑战喂招,自己毕生所学能够与实战应用相结合,种种钻研才能更好的领悟武道奥义。
可是近几年时代变了,武当山派出所三天两头开展学习会议,主要精神就是约束以武证道的道人不要好勇斗狠,烛龙道人觉得道法自然的真意还是要符合当下的时代趋势才对,所以也开始静心修行。
加上烛龙道人惦记着后殿徒儿的事情,不欲在此纠缠,就走到高瘦男子跟前行了个道门礼,想要赶退二人。
谁知道就在他低头行礼的时候,高瘦男子歇步抡掌,一招双风贯耳,双掌同时猛地拍向烛龙道人的两侧耳部。
烛龙道人感受到了拳风,他身形一缩,趁对方空门大开的功夫,撞向对方怀中,同时左手抓住对方前襟固定,右手一拳砸中了对方胸口。
步不至,招无功;面不过,手必空。
烛龙道人这一招可以看出他实战经验非常丰富,电光火石间对实战距离的把控,真实体现了华夏传统武术实战中,一臂长、一步距之奥妙。
高瘦男子喷出一口鲜血,软软地倒地昏迷了。
在一旁看着的老修行,腾挪着小步伐,飞快地拿来了一粒丹丸,捏住高瘦男子的下颌,一推一拍,就把药丸送进去了。
“唉,这些武疯子哦!白白浪费我的黑玉化淤丹,和和气气的不好吗?”老修行摇摇头无奈地说。
不一会儿,高瘦男子咳嗽两声,醒过来了,暗自运化了一下内息,感受到嘴里残留的药味,抱拳道:“感谢道长手下留情,武当烛龙果然当世真人,心胸豪爽,这个朋友我豫省高云长交定了,下次招式有疑惑,我还找你!”
旁边坐在地上的矮胖男子也有样学样的说:“俺也一样!”末了又摸摸脑袋:“俺叫王敦,是北腿匡长留的弟子,俺下次再有疑惑也还找你。”
烛龙道人看着这两个钻研太深的武疯子,看架势这朋友一旦认下,以后三天两头得不了清净,因为他们估计真心以为我很稀罕他们来找我啊!
不胜其扰的烛龙道人灵机一动,抄起墙角的方便铲,一个跺劲,方便铲穿透了地上的石板戳进地里足足有两尺深,然后怒目圆瞪道:“什么时候你们也能有这样的功力,再来跟我提挑战。”
高云长和王敦一看烛龙道人那内力,都不说话了。
武疯子一号王敦看着烛龙道人那凶狠的表情第一次怕了,支支吾吾对高云长说:“二弟,这烛龙道人会不会因为我们下死手就把我们灭口在山上啊?”
武疯子二号高云长回想起自己哥俩上来就是杀招,当初觉得习武之人死伤勿论全凭功夫。现在想想确实有点心虚,也开始后怕起来。
突然他灵光一闪,扑到墙角边的行李那,掏出BB机,说,“大哥不怕,俺们可以报警自救!江湖人都干不过警察!”
烛龙道人无语地看着二人,估计这回事儿已经了了,拔起方便铲又转身回了大殿。
他边走边想:以后所有的徒弟出师最后一课必须是不接受任何挑战!
若干年后,“打扰道长午休的下场”俨然成为经久不衰的网络段子。此乃后话不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而此刻,元真道长依然端坐在那边,看着眼前依然稚气未脱的少年。不禁回忆起了,这孩子七岁刚上山的时候,身体瘦弱,高强度打熬的武术训练负荷过大,加上又每天想家,躲在后山悄悄哭泣的样子。
身为女性的元真道长,不禁又一次心生怜爱,拿起签筒对陈十六说:
“十六啊,来抽个签问问前路吧!”
心里委委屈屈的陈十六哪能想到,自己也就是和师兄们一样选条路而已。为什么非要赶自己下山?
然而尊师重道已经深入骨髓的陈十六,还是拿起签筒摇了摇,拾起掉下来的签递给了元真道长。
元真道长一看,这是吕祖灵签第十二签刘阮遇仙。“十日坐,一日行;矶頭有水,不礙利前程。問到如何境,劉阮天台不誤人。”【詩曰:】此去萬裏程,卻遇見知音;同心和共濟,建立此奇勳。
陈十六接过递还给自己的签文,他自幼道观长大,对解签也算了解。粗粗一看,心知自己下山是势在必行了。于是又求教道:“恳请师父指点,华夏之大,徒儿应何去何从?”
元真道长掐算了一番,“三日内,会有机缘到来。到时候,谁邀你前往华夏东南方向,你便随他去吧!”
此时的陈十六并不知道,这一去,命盘启动,劫起缘落,愿与不愿,也都身不由己的投进了江湖的波云诡谲。得失之间,也感受到了神魂俱焚般撕心裂肺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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