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日,在卡夫明城的圣教裁决所前。
天空中飘洒着小雪,细细的雪粒,洒在裁决所石板上,还未聚集,便被皮质鞋底们践踏的消融。
裁决所前的大空地挤满了人,有带着兜帽的流浪者,有攥着马绳的车夫,还有身着白袍的驱魔师和穿着正装的贵族,平时不大可能聚在一起的几类人,此刻挤在一块。
在他们对面,是一个由木板临时搭建的绞刑架,木板上印着暗红的血迹,木板下则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尸体们也不尽相同,有头发花白的老农,有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还有些黑发的流浪汉。
在木板上站着一个的白袍华服青年,手持圣印记,面容激愤的指着绞刑架前的一个黑发少年,控诉到
“神主在上,这些魔女异端带来天启四骑士,战争,饥饿,瘟疫,死亡,让您的无数信徒饱受苦难,社会动乱,战争四起。我莱因哈特·卡夫明男爵代表圣教裁决所宣布对这些异端进行审判,只有死亡才能赎清罪行,只有这样,我仁慈的主,我严厉的父,您才能原谅您无辜的信徒。这些撒旦的不详,魔女异端,绝不可被饶恕,他们十恶不赦、荒淫无耻。按照圣教士亨利希和耶科布的《女巫之槌》,他们将处以绞刑。”
说罢,台下群情激愤,有高呼“处死异端”,有挥舞十字架的,有低头祈祷的。
与此同时,少年被押上了绞刑架,押送的侍从把粗糙冰冷的麻绳缠在少年冻的有些发白的脖子上,勒紧,审判就绪。
没有过多等待,黑发少年不负众望的执行了绞刑,或许有过挣扎,眼眶充血凸出,双手将脖子挠出血痕,蹬着双腿,但无济于事,绞刑执行的那一刻,少年脖子处的血管就被强大的拉力挤压至爆裂,剩下的不过是垂死挣扎。
没多久,少年停止了挣扎,众人眼中的异端终于完成审判,罪又赎清了一些,大家都打自心底的开心了。
这名少年并非是什么魔女异端,他甚至连尊贵的驱魔师老爷和骑士老爷都没见过,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福利院里,被取名叫做安萨的混血孤儿罢了。连字甚至都认不齐的他,被控诉参与魔女法术研究,没有什么理由,只是他运气不好长了一头黑发而且还是混血。所以他需要被安排早点投胎,投个好人家,顺便冲一冲业业绩,安抚安抚民心。
在这个世界,像安萨一样的人不少,他也没必要委屈,有几千个人和他一起死,还死的留名。参与魔女法术研究,多么大的名头,还有可能是个学者身份,这可是安萨这种底层的垃圾听都没听过的老爷们的身份。
但是呢,我很生气。我安萨很生气。我他妈被垃圾一样丢在福利院里,顶着一头不详的黑发,当做奴隶畜生养,甚至连看门的狗都不如,到头来还被一群老爷踹到牢房里忍饥挨饿三天,扣上一堆莫须有的罪名后绞死。
我他妈做错什么了。不,我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意识渐渐溃散,黑暗如同潮水将安萨吞没,一波潮涨潮落,我就被拉去了那一片无尽的黑暗,就好像沉入了深海,失去了五感,只能感受到自己在这一片黑暗消融,像雪花消融在湖水中,在安萨彻底失去意识之时,仿佛世界发出了一声叹息。
“要是有下一辈子,我也想活的像个人。”安萨最后想到。
很可惜,安萨没机会了,至少现在没机会了,因为他死不了了,不是因为什么神迹,也不是因为什么撒旦祝福。
只是因为看地狱大门的那个傻狗把门关了,引导之力被隔绝,导致安萨无法正常下地狱,没错是下地狱,为什么不是天堂,都被审判了还上什么天堂,想屁吃呢。
在地狱的入口处竖立着地狱之门。门上刻有铭文如下: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深渊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正义促动我那崇高的造物主、神灵的威力、最高的智慧和无上的慈爱
这三位一体把我塑造出来
在我之前、创造出来的东西没有别的、只有万古不朽之物
而我也同样是万古不朽、与世长存
抛弃一切希望吧
你们这些由此进入的人。
而在这象征绝望的地狱大门前,是一条有着五十个头的凶恶巨犬,总共一百只猩红的眼睛,使劲的盯着冥河前的飘荡而来的灵魂,涎水滴在冥土上,腐蚀出一个个坑洞。
本身为看守大门的巨犬,此刻用脚蹬住地狱大门,看着那些本该下地狱的灵魂,就像看着一顿美餐。不知为何,这巨犬刻耳柏洛斯,竟在渎职。
第37个头说到“轮到我了,我了,该我吃了”,那巨大犬头张开狰狞恐怖的尖牙利嘴,使劲一吸,无数魂灵被吸入那恐怖的深不见底的漩涡,开始破碎,溃散,灵魂消亡的惨叫不绝于耳。
安萨的灵魂感受到一个巨大的引力,作用在灵魂本质的引力,无法抗拒,至少是一个凡人无摆脱的,安萨的灵魂被拉扯着穿过浩荡的冥河,飞速接近那巨犬的狰狞大嘴。
就在安萨快要接近那地狱巨犬的大嘴时。
突然,被巨犬用后腿蹬住的地狱大门被冲开,一个不可名状之物,不能诉说祂的名字,不能直视祂的身躯,祂是魔王。
巨犬被这无可匹敌的力量冲倒在地上,第三十七个头的漩涡被强行打断,被牵引而来的灵魂又被反冲力冲开,有坠入冥河之中消融的,有冲到地狱大门里的,还有更多的是被巨大的拉扯力拉扯破碎的。
安萨也是如此,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本该坠入冥河的安萨突然违反常理的转变方向,在空中划过一道弯弧,直直向着人间界飞去。
在地狱之门前恐怖的魔王望着向远处飞去的安萨,那用无数不可名状和魂灵组成的嘴弯起了一丝弧度。
地上的傻狗五十只脑袋齐齐俯首望着地面,不敢直视魔王,巨大的身躯不可控制的颤抖,它明白自己将面临烈火焚烧灵魂的处罚,可是身为地狱掌控者的魔王怎会来到这一方地狱大门,都知道地狱可是有三所大门,而且都有专职的神灵来监守,平时他们这些监守者的这些行为,地狱大祭司艾格斯·泰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冥河上,安萨的灵魂逐渐飞向人间界,但是在冥界与人间界的交界处,安萨被禁制阻隔,似乎就要在此停留。
突然之间,安萨的灵魂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强大的魂力波动充斥着这方禁制,本该不属于一个凡人的力量,此刻竟出现在安萨身上。这股惊人的力量,仿佛来自于神明,暴力冲开了这一方禁制,带着安萨离开了冥界,穿过一片虚空,最终回到安萨那被丢在角落的冰冷的尸体,然后渐渐沉寂。
但这股强大到可以匹敌第一次破碎战争决战的能量波动惊动了各方势力。
华夏,监天司。
教廷,审判所。
神国,华纳海姆。
魔法学院,时之塔。
齐齐检测到了这惊人的能量波动,而处于卡夫明城的萨伦·卡夫明也不例外,但这能量波动似乎有些恐怖,不是一个小小的卡夫明城可以拥有的,也不是他一个天空驱魔师可以去随意探查的,若是妄自探查,怕是会重创灵魂。
萨伦仿佛是失去了支柱力般坐在了扶手椅上,用手扶了扶满是皱纹的额头,喃喃的叹息道:
“这卡夫明城怕是要变天了,这小小的卡夫明城在那些疯子手里,能撑下去吗。也许是时候去准备了了,脱离王城斗争享受了这么久安逸的卡夫明贵族,也该赎清代价了。”
说罢,这颓废的老头步履蹒跚的向楼阁走去。
在监测到如此大的能量波动后,各方势力也做出了各自的安排。
教廷,审判所。
大主教弗莱明·阿波利斯坐在极尽奢华的教皇椅上,阶下是两位圣教士。
“从圣殿骑士团抽调出两名圣骑士带一队骑士,在圣教士亨利希·凯文带领下向奥克休帝国南部的卡夫明城启程,务必探查清楚,对于卡夫明城当地贵族全部赦免贵族身份,直系贵族全部处死,直接掌控卡夫明城不得有误。”
“小小的卡夫明城出现这么大的能量波动,怕是和那个带着族人逃离圣城的懦夫萨伦脱不了干系。”
说罢,弗莱明冷笑。
“禀告大主教,东方华夏的王室发出外交访谈。”一名教士俯身说道。
“回绝。”弗莱明说道。
“禀告大主教,来访谈的是监天司司守张裕。”那名教士补充道。
“张裕!”弗莱明听到这个名字,手不自的攥紧了起来。随后冷冷说道“来自华夏的张先生,既然你敢来,我怎能不好生招待。连张裕都来了,想必魔法学院的那些臭虫和北边的那些野蛮人也想插一手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摆一手鸿门宴来等待莅临。”
随后弗莱明回身挥手道“传令下去,让圣殿骑士团驻扎奥克休帝国,接手国王统治。”
“是!”教士们齐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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