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奥古斯坐在实验室里，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悬浮在巨大柱状玻璃罐里的东西，表情很是着迷。
作为一名22岁的青年，维克托或许长得有些太瘦弱了一点。他皮肤白皙，满是病态，像是被关在黑暗中太久以至于无法恢复正常肤色似的；没有头发，脸上脸颊凹陷，眉骨突出，蓝色的眼睛上蒙着一层薄雾模糊不清；短而尖的耳朵和轻薄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更让他看着像一具套上了人皮的骷髅。
只不过比起他的长相，他面前玻璃器皿中的物体明显更加诡异一点。漂浮在玻璃罐里的是一团不断变化着外形的红色雾气，它有规律的搏动着，让人联想到了一颗跳动着的心脏。而只要和它对视太长时间，观察者还有几率听到一阵诡异的低语，有时还会有一阵用破旧管风琴演奏出的古怪音乐。
维克托正看的入神，一只大手忽然拍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吓了个半死。
“还盯着不放呢？老兄，我都要怀疑你太沉迷进去以至于走火入魔了。”
维克托有些不满的扭过头抱怨道：“你吓到我了，卡尔。下次你再给我搞这一手，我就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了。”
卡尔.霍尔森，维克托的挚友——准确点讲，他是维克托现在唯一的朋友。两人的友情可以一路追溯到幼儿园的时候，之后他们上了同一所小学，同一所高级文理中学，甚至是同一所大学。不过和勉强有个人样的维克托不一样，卡尔长得相当帅气，金色的短发，英俊的面容，绿色的眼睛，简直是秀色可餐。说真的卡尔从中学开始就没有缺过女朋友，如果说维克托的感情生活是一块荒凉戈壁，卡尔的感情世界就是一整片太平洋。不过公道的讲，托了卡尔的福，维克托有时也能“尝尝鲜”。
卡尔笑了笑赶紧赔罪道：“抱歉，抱歉。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在这儿愣神，觉得有点奇怪罢了。话说现在都到了收工的点了，你也该休息了吧？”
“对我来讲都一样，比起回去我还不如继续留在这儿搞观察实验。你也该知道吧？霍夫曼教授对这东西上心得很，如果我不能在三个月内给他交出一份报告，我的毕业时间就要延续了。”
“但只有一个晚上又会出什么乱子呢？”卡尔劝道，“拜托，维克托，你总是这么着魔的盯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享受生活呢？等你老了，等你牙都说不定掉光了再考虑吗？真到了那时候，你就是有心无力，还能上哪儿享受生活去！”
“跟着你一起出去鬼混就是享受生活了？”
“至少比你现在过的精彩。”卡尔揉着维克托僵硬的肩膀拉长了声调，“来吧，维克托。今天晚上让我们去找点乐子如何？我们可以过一个火热的夜晚，而代价不过是把你从这份无聊的观察工作里解脱出来。”
嘴上不说，维克托其实已经有点心动了。他看了看自己写的报告，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嘴上有些不太情愿的嘟囔道：“就一个晚上，对吧？”
“就一个晚上。”
“劳逸结合也是科学的一环，对吧？”
“绝对的。”
“那就走吧。”维克托关上设备站了起来，“让我们去找点乐子吧......不过我要先说好，今晚你最好是有所准备而不是心血来潮，不然我可就失望了。”
“哈哈，你就等着好吧！”
几小时后，维克托和卡尔并排坐在吧台前，两人面前摆着加了冰块的威士忌，耳边萦绕着狂躁的音乐，舞池头顶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雷射光。在这个周六夜，来自各个地方的男男女女们挤在一起，尽情狂欢着舞蹈。
“怎么样！”卡尔得意洋洋的邀功道，“这氛围不错吧！”
“有点吵。”维克托喝了口酒，让自己的血热了起来，“但感觉不错。”
“哈哈，我就说吧。”卡尔顿了顿问，“维克托，你最近没事儿吧？我总感觉你最近情绪低落的很，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儿。”维克托拖拖拉拉的念叨着，“还两个月才圣诞节，但丽莎女士已经在问我要不要回去过圣诞节了。”
“哦，你会回去吧？”卡尔问道，“毕竟那是你家啊。”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维克托打开话匣子开始了抱怨：“不再是了——从我父亲过世起，那里就已经彻底和我没多少关系了。我回去了该怎么做？陪着我的继母继妹过圣诞节？气氛肯定尴尬的要死！我一直都躲着和她们见面，结果你现在告诉我，我必须回去然后和她们一起生活上七八天？这是什么酷刑吗？”
“这个嘛——也许这话不该我说，但丽莎女士一直都挺关心你的。你的那个继妹娜塔莉也一样，虽然这姑娘最近因为青春期搞得有些别扭，但她们俩肯定都很高兴能再见到你的。”
“对，但这是你的个人说法，不是事实。现实是，从一开始我就和她们两人相处不来。在我父亲走后更是如此......不，我不打算回去。比起回家我更喜欢留这儿继续我的研究。”
卡尔摇摇头：“有时我真想骂你直接抱着那点儿设备过一辈子去好了，但......唉，你真是越活极端。几个月前咱们俩还在给人‘包快递’，现在你倒是摇身一变成了霍夫曼教授听话的好学生。”
“霍夫曼教授很照顾我，而且他也很有水平，跟着他学习我受益良多。”
“是啊，要是你能顺路学会怎么与人为善就更好了。”卡尔也不继续深究，而是干脆换了个话题，“所以研究进度如何？”
“还算顺利。我们正在研究的东西是霍夫曼教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到的宝贝。虽然它看着像一团雾，但我认为那不过是它的一种伪装投影。”
“听起来真邪恶。所以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霍夫曼教授认为它是一种‘余波’，是从某种更高层次的世界里遗落到我们世界的东西——哈，听着挺吓人，但实际上这东西的真身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这么多天的研究下来，我发现这东西身上存在着着某种条件反射。虽然还不能确定它是否具备清晰可循的知觉或智能，但一定程度的外部刺激确实可以让它产生剧烈的反应——”
正说着，两个嗲嗲的声音忽然在维克托和卡尔耳边响起，接着就是一阵温暖包裹住了两人的胳膊：
“嗨，两位帅哥，你们在这里聊什么呢？”
两个穿着相当......“潮流”的女人呢从后面抱住了维克托和卡尔。维克托紧张的挺直了后背，喝了口酒作掩饰，卡尔倒是游刃有余的接过话头说道：“我的这位大才子朋友正在告诉我，他正准备改变这个世界呢！”
“哈！哈！真有趣。”维克托瞪了卡尔一眼，朝身后说，“谢谢，女士，但我们不需要——”
“我想我们确实需要一些听众和伙伴。”卡尔打断了维克托的话，直接张开双臂欢迎道，“维克托，别忘了我们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找乐子的！别绷着脸了，让我们开心一下吧！”
维克托纠结了一番后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好吧，如果只是一晚上的话，我们确实应该过的更舒服一点。但是记住了，我们最好别太张扬。”
三十分钟后，几乎大半个酒吧的人都把维克托和卡尔围在了中间。
这两个人上了头，一手举着酒桶，一手捏着一根插进喉咙里的橡胶管，仰起脖子，挺出肚子，大口大口的把里面的啤酒往自己肚子里灌。全场的人都抓着手上的钞票给两人打气：
“再多点！再多点！再多点！”
“快啊！你落后了！快点喝！”
“别撒了！我别，别撒了！”
最后还是维克托略胜一筹，他站直身子，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举起自己空了的“高”酒杯，高声宣布道：“哦耶！我是世界之王！”
欢呼声此起彼伏，人们举着维克托把他放在座子上，有点头晕的维克托迷迷糊糊的抓过一杯透明的液体倒进嘴里，以为是白水，等尝到舌头上的辛辣味儿后才察觉到这是伏特加。顿时，维克托觉得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中翻转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卡尔也从吧台上跳了下来，他的脸色也比维克托好上一点，整个人醉的不行，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
“你——你——你真行！”卡尔结巴的一塌糊涂，“你怎么，怎么没说过，你，你这么会，会喝？你，你在哪，练，练的？”
“我是，天生神力。”维克托感觉自己有点想吐了，“让我稍微休息一会，我得缓一缓。”
“好，说的，好，我也要，缓一缓。”
两个人依靠着吧台，看着继续去找其他地方狂欢的男男女女们，由衷的感觉到了一种满足。
又过了好一会，卡尔才站起来道：“行了，我好了，好点了。维克托？”
“我今天晚上也差不多了。找个咖啡厅坐一会？这儿有点太吵了。不方便说话。”
“好主意，好主意.....那两个女人呢？去哪，去哪了？”
“大概是回家了......回家了......”
就在两人要出门的时候，维克托忽然皱起眉头拿出手机看了看，表情严肃起来，酒劲儿醒了大半：“抱歉，卡尔，今天晚上好像只能到此为止了。”
“出了什么事儿？”
“霍夫曼教授突然联系我，让我回实验室一趟。”
“出了什么事？”
“谁知道......难不成是我上次的成绩拿了个D？”维克托晃悠了两下重新站直身子，“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儿。最多一两个小时我就能自由了。”
“真是这样就好了。”卡尔建议道，“那既然如此，我先回你住的地方吧。顺便再路上买点鸡翅和爆米花，我们可以一起看个电影什么的。”
“这主意不错，我还有好几张碟没还回去呢，今天晚上可以都看了。”维克托穿好外套和卡尔抱了抱，“一会见，兄弟，一会见。”
“你也是，维克托。见到教授，记得替我问声好。”
从酒吧出来，维克托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实验室。刚进大门他就看见霍夫曼教授正出身的盯着数据面板，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让人摸不准教授这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
“晚上好，教授。您找我？”
霍夫曼教授抬起头，看了看维克托，闻了闻维克托带进来的空气里的味道后质问道：“你去喝酒了？”
“对。”
“你们年轻人总喜欢在那种堕落的地方浪费时间，真是让人不齿。你们拥有着这世上所有人都渴求的东西：时间。但你们却把他浪费在了酒精上？维克托，你真该感到耻辱。”
如果是平常，维克托也就把这话搪塞过去了。但今天不行，维克托大为不满的直接反驳道：“教授，我想我有权支配我自己的私人时间吧？再者说，我也没有在实验上偷懒。”
“嗯？你这是翅膀硬了，还是开始迟到的青春期了？算了，不管结果是什么，很快就没差了。过来吧，维克托，我给你看个东西。”
维克托走到教授身边，发现霍夫曼教授已经把原本玻璃罐里的红色雾气团转移到了一处更大的空间里。雾气也适时的根据身处的环境膨胀了几倍，形状的变化也越来越抽象。看着它，维克托联想到了一只在海里不停翻滚的章鱼。
“这几天，我根据你们的数据得出了一个结论。”霍夫曼教授递给了维克托一张数据表，“观察体一号体内的能量指数会在特定情况下发生剧烈变化。”
维克托一看表，发现确实如此。在某个节点上，从红雾中检测出的能量数据几乎翻了整整五倍，甚至几乎超过了能量检测器的检测极限数值。
“条件呢？”
像是没有听到维克托的问题，霍夫曼教授继续开口道：“我认为，这团红雾其实是一扇门，门的另一端是什么暂且尚不清楚，但通过它释放出来的能量是货真价实，可以搜集，也可以使用的。”
“真好，我们终于要发明出无限能源和永动机了吗？”
“不止如此，维克托，不止如此。”霍夫曼教授眯起眼睛说，“它的出现就代表着‘存在’另一个特殊的领域。针对它进行研究，我们甚至可以破解世界的壁垒，去往其他世界。它的出现就代表着我们走上了一条新的道路，开启了一条新的科技道路。”
维克托听到这儿也不由得心潮澎拜起来，下意识的走近两步，更认真的盯着那团变化着的红雾。或许是心理作用，维克托觉得雾气会在不经意间变成自己的脸。这是因为自己盯的时间太长，让它记住自己的相貌了？
“不过这也是有代价的。”霍夫曼教授站起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维克托身后，“先要让红雾的能量出现波动，就需要做出一点牺牲。”
“哦？是什么？”
“生命。”
还未等维克托反应过来，他就感觉自己被人用力一推，跌入了关着红雾的玻璃罐里。维克托一瞬间如坠冰窖，瞪圆了眼睛怒喝道：“霍夫曼！”
“别怪我，维克托。”霍夫曼教授的表情无喜无悲，熟练的锁上玻璃罐，把维克托彻底封死在了里面，“想要让红雾的能量发生变化就需要让它吸收生命。我最初用的是小白鼠和其他哺乳动物——是的，智慧越高的哺乳动物效果越好，这也是我试验的结果。所以试想一下，如果那一个人类做献祭，我能得到什么？”
维克托解下自己的皮带，用上面的金属扣使出吃奶的劲儿砸着玻璃罐。但这里实验设备的质量都太好了，他敲得手疼也没能在罐子上留下一道痕迹。绝望在心中升起，维克托怒不可遏的喊着：“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被原谅吗！”
“当然会。只要我能拿出成果，一二十人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不过你不必担心孤单，因为我今天晚上会把其他实验小组的人都叫过来的，他们都会和你一样，成为为伟大实验中牺牲的烈士。哦，对了，你的那个朋友，我记得是叫卡尔？他也不错，或许我应该先把他叫过来，以你的名义——”
维克托一拳砸在玻璃罐上，力气大到直接砸出了血印，紧咬着后槽牙吼着：“如果你敢把卡尔牵扯进来，霍夫曼，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谢谢你的诅咒，维克托。”霍夫曼教授听到这话反倒笑了出来，“因为你的态度让我的负罪感更小了。”
维克托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身后的红雾已经发生了变化。雾气像是有实体一样的抓住了维克托的身子，并将它不由分说的拖入了自己的体内。无论维克托如何挣扎，红雾都没有任何反馈。维克托只能清楚的感觉到红雾将自己一寸一寸的吞没，几秒钟就灌进了自己的嘴巴耳朵甚至是鼻子里。他能感觉到红雾在自己的体内奔涌，蚕食着自己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
剧痛和绝望的双重作用下，维克托的眼前闪过了无数纷繁复杂的场景：五彩斑斓的天空，巨大扭曲的山峦，崩坏死亡的大地，翻滚流淌的铁水，还有无数做用蜡和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
无数个巨大的身影正端坐在上面，他们的眼睛依次亮起，燃烧如火炬的瞳孔投放在维克托身上，一种他从未听闻过的语言直接在大脑里响了起来——
维克托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体内酝酿，并一点点钻出自己体外，维克托自己成为了某种媒介，不管它是什么，这样东西正疯狂撕咬着自己，想要透过他的身体渗透入人类的世界。
霍夫曼教授发出的声音像是来自于异常遥远的地方，一种陌生的狂笑和憎恶几乎要将他的大脑挤炸了——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阵耳鸣，还有一片雪白，维克托彻底失去了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维克托奥古斯最新章节|维克托奥古斯免费阅读|维克托奥古斯主角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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