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能见一面吗?”
“我们已经好久好久没见了,我都快要忘记你的样子了……”
“小澈……”
好几天前手机上一个陌生电话发来的三条短信,陈清澈一直没回。
现在是半夜十一点,陈清澈刚从局子里放出来。
他蹲在无人的街头神情呆滞,目光涣散的看着手机,宽阔的路面时不时有汽车一瞬而过。
陈清澈彻底绝望了。
上个礼拜,和他相依为命、最亲近的妹妹因为一场意外永远离开了人世间。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兄妹俩所在的平民小区,因有人燃放烟花爆竹而失火。
当时他妹妹困在房间里面,而就在附近的陈清澈拼了命地赶回家。
他本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他看到了消防栓,以为是救赎。
然而上天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消防栓无法接水……
拥有基本消防知识,知道使用消防工具的陈清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活活被烟火呛死!
这几天在追求小区物业的责任之后,相关部门表示会有相应的处罚和补偿,并对他客套地劝解道:
“我们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十分痛心,但请节哀顺变。”
“我节哀你吗!把我失去的妹妹给我还回来!”
没了,全都没了!
无所顾忌的他在那里大闹了一场,事后被派出所拘留了一个礼拜。
刚放出来的陈清澈心痛到麻木,然后涌来的是无尽的内疚自责:
为什么自己以前这么颓废,为什么不能努力让自己的妹妹住上更好的房子,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样或许就不会有这种血淋淋的意外发生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命运待他如此不公?
陈清澈空洞的眼睛布满血丝,喉咙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
他痛苦到精疲力竭,血好像已经凝成了冰,心也结成了块。
妹妹去世的那一刻,他对这个世界失望了,已经没有任何想活下去的念头了。
陈清澈看着手机上的这三条短信,喉咙发干,有些喘不过气。
蹲在地上的他将脑袋埋在双臂之间,情绪一瞬间倾泻而出,喉咙发出压抑的声音,身体颤抖哽咽不止。
短信是上个礼拜收到的,刚好是他妹出事的那一天。
他没时间回,也没敢回。
他知道这是那个人发的,只有她会叫自己小澈。
陈清澈因为一个叫余温的女孩颓废了整整五年。
余温是他的青春,是他这辈子爱得无法自拔的女孩。
她和他在大学期间相识相知相爱,陪伴了他三年多,却在大学还没毕业就离开了他。
当初余温选择跟父母去了美国,和陈清澈彻底断了联系。
陈清澈认为,爱情和亲情,余温选择了亲情。
所以他没有挽留她。
陈清澈还记得她最后给他发的一条消息:
“走啦,我就陪你到这啦,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希望你以后能成为一个积极上进、成熟有责任的男人,照顾好自己。”
陈清澈觉得余温怪自己没上进心,当时的他心比天高,自尊心十分要强。
他以为余温会回来找他的,结果却是了无音讯,从此断了联系。
陈清澈渐渐成为了一个意志消沉,不务正业的人,学会了抽烟喝酒泡吧,天天沉迷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他发现自己离开了那个曾经治愈自己的余温,仿佛鱼儿离开了水,不能生活,无法呼吸。
他每天都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和她再次见面。
但,现在的他一无所有,觉得自己像一只蜷缩在封闭阴暗地下的老鼠,被世界摒弃了,再也看不到光了。
这几年自我的堕落、命运接二连三的打击、妹妹的去世,他现在这个样子……
陈清澈再也提不起勇气去见最爱的她了。
二十八岁的年纪,陈清澈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太多无法弥补的遗憾了……
“就让这段执念同我的生命一起埋葬吧!”
陈清澈站起身,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路灯下的影子踉踉跄跄的若隐若现,好像随时要摔倒。
直到走到一座大桥上,他看向桥下方,依稀能看到水面倒映着些许闪烁之光。
正如他平静的眼神里跳跃着如同在灰烬中挣扎的零星火星,几番明暗,渐渐化为尘土。
他麻木的爬上了桥栏杆,还没站稳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灵儿……如果有下辈子,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
“爷爷奶奶……我来陪你们了……”
“余温……真的再见了……”
……
市中心医院,余温面无血色地躺在重症病房里,她的生命已经来到了最后的时刻。
她虚弱的躺在病床上,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微闭着眼睛,时而眉头微蹙。
谁也不会想到,当年无数男生心目中的校花女神,居然变成现在这副病态模样。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满脸悲伤,双眼通红的走了进来。
除了眼前这个闺蜜,余温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她在医院的消息。
她知道自己撑不过多少时间了,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世界。
她上个礼拜回国只是为了见陈清澈最后一面。
只是她始终没有收到陈清澈的回复,身体就坚持不住了。
“子曦,他……还好吗?”
躺在床上余温看见李子曦,说话都艰难,气若游丝。
她很想坐起来但身体却不允许,苍白痛苦的脸庞透出一抹焦急之色。
李子曦看到眼前插满针管的余温突然鼻子发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是唯一一个知道余温当年离开陈清澈真相的。
“别哭……子曦。”
见李子曦这副不说话一直掉眼泪的模样,余温轻声安慰道。
自从她病情恶化进医院了,这个闺蜜的眼泪就没停过。
余温这几年饱受病魔的折磨,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心态倒变得洒脱了起来。
只是陈清澈是她最后的执念。
她回国,就是想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前见他一面。
只是还没等到陈清澈,她就被送进医院重症房了。
不回复也好,不见也好……她不想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他看到。
她总想能快点见到他,但又怕他看到她现在窘迫的样子。
李子曦知道余温最放不下陈清澈,于是想满足闺蜜的最后一个心愿。
可知道消息后……
李子曦擦了擦眼泪,欲言又止,她不想在余温最后的生命里对她撒谎:
“陈清澈他,他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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