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天义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红苹果公司刚刚发布了头戴式VR设备——VisionHelmet,作为一名热爱技术的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庄天义第一时间参加了线下发布会。
他好运爆棚,被主持人抽中,上台体验VR设备。他完全沉浸在虚拟世界中,主持人说了两遍,他才依依不舍地取下VR头盔,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一片树林中,手中的VR头盔也消失了。
他花了好些时间确认,才相信周围的树木是真实的,周围也找不到任何摄像头的痕迹,这显然不是什么整蛊节目,尽管很不可思议,但他还是接受了事实——自己穿越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生存下去,如何在山林中生存下去,这是个问题。
水,食物,有这两样东西就能活,他一边探路,一边回忆着看过的荒野求生类节目,脑中已经想象着自己怎么一步步开荒。
还好,好运跟着穿越了过来。在树林走了个把多小时,他就看见一个城镇在山脚下,不远。他很庆幸,还好拿的不是荒野求生的剧本,于是赶紧下山寻求帮助。
“东星镇。”
庄天义看着路口的牌子,焊上去的金属字已经失去光泽,腐蚀的铁支架给人一种随时要倒的感觉。这里看起来有些荒凉,但他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落后的古代世界。
“太好了,终于见到人了。”
没走多远,他就看到路边停着辆哈雷式的摩托车,不远处有两人正在休息,他很想打听一下当地的情况,但是却被他们夸张的打扮吓着了,他们头发都是棕色,像笋一样笔直向上。
近视眼都能看出他们不好惹,庄天义谨慎地经过他们,余光瞥见那两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就朝路自己走来。
“不妙。”
庄天义第一反应就是跑,两人来者不善,天知道他们要干嘛。
跑,他的两条腿怎么跑得过义体呢?
只听见“砰”的一声,后脑勺一阵疼痛,眼前便黑了。
“诺,我就是这样进来的。”
坐在地上的杨起放下了手中拨弄的石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庄天义,觉得他要不是个疯子,要不真是穿越来的。
也是,除了外地人,谁不知道东星镇的黑矿场。镇上的鬣狗帮专干拐卖遗民的买卖,甭管是不是老弱病残,只要是活的,就能卖给山上的黑矿场,所以大家宁可绕路,都不愿意经过东星镇。
“喂,不要偷懒!”
监工凶狠的声音从背后出现,庄天义和杨起吓得赶紧站起来,就像犯错了被抓住一样,都低着头。
“在等爆破组施工。”
庄天义还想解释一下,监工却二话不说,一脚踹在膝盖窝。
他双手撑地,埋着头,紧紧咬住牙齿。他很想给这监工一拳,从他被卖到黑矿洞起,就因为体格健壮没少被特殊关照,这帮监工就是畜生,不把工人当人看。
可是,他还是忍住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因为实力差距太大。这也是为什么,一百多名工人只需要三名监工,而且监工甚至不需要携带武器。这就是义体给带来的自信,他们露出明晃晃的金属手臂,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慑,就像持械的守卫。
矿场的工人大多都和庄天义一样,是没有身份的遗民,他们没有精良的义体,有的只是替换衰竭器官或残疾肢体的老旧义体,甚至都称不上义体,充其量也就是假肢,从被骗到或被卖到这个矿洞起,几乎和奴隶无异。
也不是没有人反抗,但下场都很惨,只要有人闹事,监工们就往死里打,打残废了的,就换上从拾荒者那里收来的老式义体,还能继续干活,至于下手太重死了的,监工们只会觉得没打过瘾。
但庄天义一直没有放弃逃跑,为了等待机会,一个月来,他像这样隐忍了不知多少次。
“他们就喜欢欺负新来的,以后他们说啥都别回嘴,还能少挨点打。”
杨起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这话像是说给庄天义也像是说给自己。他来矿洞时间很长了,早明白这些监工就是故意找理由打人,可是他也没办法,看到庄天义的样子,仿佛想起自己刚来被虐待的时候,很是心疼。
正说着,两人从巷道来到采矿工作面,满地都是炸碎的朱砂矿石,其他工人也陆续赶来。
“再炸一次嘛,真好玩,真好玩。”
明明是个一米九的壮汉,可他蹦来蹦去的吵闹样子却像极了五六岁的孩童,他就是黑矿场老板的儿子,石贵山。
此刻,他正缠着刚刚负责炸矿的工人们,要求他们继续炸矿。显然,刚刚危险的爆破作业在他眼里就如同放鞭炮,工人们在矿洞干活本就很大的怨气,现在还要被大龄儿童胡搅蛮缠,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为什么没人制止他呢?因为他是老板的儿子,工人们对他稍有不慎,就会挨打。那为什么监工不管呢?因为他们自己也想找乐子,何况,他们有着绝对的自信,相信工人们不敢怎么样。那老板为什么不管呢?这就没人知道了。
可是活还是得干,工人们要把地上的碎矿运出去,然后再用风钻机在红色的工作面上钻取朱砂矿石。大家都尽量避着石贵山,没人想被他缠上,甚至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他好奇凑过来。
监工在远处,悠悠地点着一支烟,像在等着一场表演。
“啊,我不玩了,别打我。”
正弯腰拾矿的庄天义循声看去,朱贵山居然被抓住了。
朱贵山虽然智力一般,但他那体格可是实打实的,要想抓住他可不容易。果然,一名工人借用体重把他按在地上,另一名工人拿着铁铲抵着他的脖子,这才把他拿捏在地。
“西回采室,有人闹事。”
监工平静地朝通讯器说道,把烟头甩在地上,瞳孔中闪烁着红光,死死盯向前方。他从容不迫,缓慢的步伐在身后留下一串间隔均匀的脚印,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所有人都呆在原地,这是一次没有预谋的闹事,其他人都本能地往后靠,这时候出头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这是庄天义来矿洞以后第一次目睹工人闹事,他的心脏也砰砰直跳,既是在担心那两名工人,也是在害怕自己之后的危险,因为他不可能一直呆在矿洞里。
洞内只有朱贵山吓破胆的哭声和监工踩在碎石上的声音在回响,随着脚步靠近,那两名工人的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一种无形的压力充斥着洞内。
“别动!再过来一铲子呼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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