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哥儿，我好像羊水破了。”
“不行，波哥儿……我……我撑不住了。”
1980年，淮省，彭县。
王波迷迷糊糊听到这么几句，打着哈欠睁眼。
“老头讲汉语言文学就是……”
一句话没说完，王波彻底愣住。
土胚墙、木板床、穿着破袄顶着大肚子的女人，这……这压根不是他记忆中上课的教室啊！
“砰！”
王波随手打翻水缸，砸在地上，泼开一片泥渍，连带着一股莫名的记忆冲入脑海。
他是王波，是彭县机械制造厂的一个普通工人，身边就是他的媳妇陈秋月。
两人四年前经人介绍成婚，很快就有了两个孩子，现在陈秋月肚子里就是还没出生的老三。
只是，这……这么突然的么？
“波哥……我好疼啊！”
王波还在感受这突然当爹和结婚的神奇体验，一声呼唤，便回过神。
当下他抱起陈秋月就冲向医院。
天大地大，人命最关键，别说这是自己的老婆，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能不管啊，这一尸两命的事情。
……
“诶，医院不许抽烟！”
产房走廊，小护士皱着眉认真盯着王波。
“你老婆孩子还在里面，你怎么能抽烟呢？这是医院……”
“嗯嗯，小同志，是我不对。”
王波灭了烟，好半天梳理完自己的记忆，直拍大腿。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不就是在老头的课上睡了一觉么，怎么还真让我回来八十年代了？”
虽然他穿越前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但这个时代的王波可是个工人啊，工资少得可怜。
“哎，这日子该咋过……”
王波正感慨着，耳边忽然想起啪嗒地脚步声。
“爸！爸！”
王波没转头，四只胳膊却扑了上来……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俩女娃，一个3岁，一个2岁，小的那个走路还不稳当，直接抱着王波的大腿就不松手了。
“你们怎么来了？”
王波下意识抱住两个小家伙，才反应过来这两只小团子不可能自己过来。
“小波，是我带她们过来的。”
王波的爹王胜利的声音悠悠响起，缓缓拖着不方便的腿走过来，坐在王波身边盯着产房。
“你腿脚不方便，怎么还来这里。”
“我听院里人说秋月要生了，你也不在家，我还以为你又出去了，就带她们一起过来，秋月怎么样了？”
王波涨红了脸。
原身到底是得多混账，才能让自己亲爹都看不上，连老婆生孩子都不放心，要自己带人过来看看。
“陈秋月家属过来一下！”
王波还没来得及回答，产房内走出个护士大喊道。
“这里！”
王波赶紧起身过去。
“陈秋月刚生了个男孩，但小孩呼吸有点困难，需要送进保温箱，10块钱一天，你们快去缴费。”
“她没事吧？”
“大人没事，你赶紧做决定，孩子到底要不要住保温箱，不住的话，可能就活不过今天了。”
“十块钱……”
王波张张嘴，这都快赶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这到底是什么悲惨开局啊！穷乡僻壤，工厂打工，迎来三个孩子。
王胜利却不等他多说，从身上摸出一把零钱。
“住！麻烦你了，小同志，我这就去交钱。”
王波回过神，也不多想，搜遍全身和王胜利一起凑出23块2毛5分钱，先交了两天的，就去病房看秋月了。
望着病床上满脸苍白的女人，王波很难想象刚才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陈秋月见有人进来，也慢慢睁开了眼睛，即使如此憔悴，还是掩盖不住她秀气的面容。
“波哥，你来了……孩子看了吗，更像你还是像我？”
王波“第一次”跟自己的“老婆”说话，略微有点拘谨。
“像谁都不重要，你平安就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
陈秋月听后有些惊讶，平日里只知道喝酒吸烟打牌斗殴的老公从不会说这样的体己话，如今两人也算儿女双全，日子再苦也会是甜的。
“波哥，住院花了不少钱吧，等我能下地干活了，就去邻村收庄稼，给咱孩子赚钱买糖吃。”
王波此时只觉得一阵心疼，明明她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没想给自己添点营养，倒是担心家里的钱够不够用，让他这个男人都感到无地自容了。
“秋月，钱的事儿不用操心，我是家里顶梁柱，来想办法。你上次月子就没做好，落下了腰疼的毛病。咱们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做月子，争取把身体养好。”
谁知陈秋月听了后，眼眶立马湿润，感觉眼前这个男人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而她们娘仨也终于有了坚实的依靠。
两天后，王波一家浩浩荡荡出院，又回到那个残败不堪的毛坯房里。
认真环顾四周的环境，才发现这个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整个屋子就一张木板床像个家具，此时正躺着王波的老婆陈秋月和三个他们的孩子。
家里没有桌椅，平日就在一口大水缸上搭个板子吃饭，大水缸里则是装着全家的衣物。
现在家里五张嘴，陈秋月怀孕的时候营养就不好，所以导致奶水不足，于是又得多备点白糖米汤，而光靠他在机械厂那点死工资肯定是不够的。
王波刚想做饭为出院作庆祝，却发现米缸里的米也只剩下今晚最后一顿的量了，真是应了那句吃了上顿没下顿啊。
给秋月和孩子们熬了一点粥，搭配了点萝卜榨菜，就凑合了一顿饭。而王波是一口也没吃，确实也没心思吃。但是心细的秋月发现了，便关心道：
“波哥，你怎么没盛自己的饭？”
“接你们回家前吃过了，那个……”
话还没说完，王波的肚子便不争气得响了起来，为了掩饰窘迫，便找个理由出门了。
站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王波打算好好想想怎么样又能照顾到陈秋月娘仨，又可以赚多点钱补贴家用。
不过当务之急先解决下顿饭吧！工厂的工资刚领不久，全交给医院了，距离下个月发钱还要很久，但是五个人的肚子可是等不及的。
于是王波决定跑到工友胡强子家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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