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国内,永安城中。
一所占地颇广,雕梁画栋的宅院内,此时弥漫着低沉压抑的气息。院内来往的仆从们个个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只沉默地做着自己的那一份杂事。
“废物!废物!”
宅院边角,一间小屋内,团团坐着七八人。听着虽然隔了老远,传来却依旧清晰无比的痛骂声,人人脸上皆是一片愁云密布。
常林脸上一片阴郁之色,他抬起头朝屋内的其他人望去,只见他们一个个低眉顺眼,可怜巴巴地坐在地上,唉声叹气。
“要不,”常林试探着开口,“我再去看一遍?”
他身旁的一名白发垂眉的老者长叹一声,道:“唉,这些天也不知看过多少遍了。若是有用,早就治好了,大家皆大欢喜。”
另一名上了年纪的人也接过腔来:“是啊,药不知抓了多少,扎针扎得针头都要秃了,可还是不起作用。常小兄弟你就先坐着吧,若是去了却没起什么作用,平白挨上一顿。”
常林摇了摇头,将身子重又倚回墙上,重重叹了口气。
“唉,穿到这家伙身上,真是倒霉透了。”他心中暗暗抱怨道。
距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些时日了。原身是永安城中一个小家族之人,其父是一名药师,懂得一手配药制药的手艺,原身耳濡目染之下,倒也会了点皮毛。父亲亡故后,便顶替他给家族中人抓药看病。
只不过,他的手艺实在堪堪,一身本事恐怕不到其父亲的三成。好在家族中人大多修炼武道,体质异于常人,生病招灾的在少数。偶染风寒或是平日受了什么皮外伤,倒还应付得过来。
偏生事赶凑巧,便在常林穿越而来后不久,城中的武道巨头康府便搜罗全城的大夫药师,到府内给康老爷新纳的一房小妾看病。常林虽本事不大,却也算半个土郎中,一齐被提了过来。
城中不乏真正精通此道的行家里手,但常林跟着他们一起,一帮人诊治了小半个月,莫说疗效,便连病灶在何处也说不上来。
一帮人你说风寒我说湿热,康老爷让他们放手诊治,但奈何他们个个绝技出手,康老爷的小妾也没半点好转的意思。从刚开始的气色不好,一步步变成如今形容枯槁的样子。
康老爷本就脾气暴躁,如此一来更是没了好脸。一帮人从初来时的“李大夫、张师傅”,一步步变成了如今的“废物!废物!”
但再废物也得指望着这帮人来医病,因此虽说杀个把人对康老爷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他却总算吃喝不缺地养着这帮人,只是没医好病前,绝不许他们出府门一步。
只不过,人是会改变主意的。
屋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群人便如受惊的鸭子一般,一个哆嗦,而后才朝门口看去。
两个身穿着康府家丁衣服的人,拖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将其放倒在地,一句话也不说,转身便出了门。
“咔哒”一声,让屋内的人又是一震,这两人竟将这间小屋上了锁。
“这,这是什么意思?”一位略有脾气的中年人忍不住道:“为什么把我们锁在这里?这不是跟犯人一样吗?”
常林站起了身,走上前去。只见被拖进来的这人,便是早上自告奋勇去看病的一名青年大夫。此人年纪不大,在场众人之中,除了常林,便数他最为年轻。但年纪虽说不大,却有一身真本领。
看他的样子,显然今日的问诊又是没有效果。不过之前看不出门道,只不过挨一顿痛骂了事,为何这人今日被拖了回来?难道挨了一顿毒打不成?
常林上前细看,发现此人的两腿竟已被打断,纵使接上,后半生恐怕也难靠自己行走了。其余人也围了上来,眼见他遭受如此毒打,皆是忍不住惊呼。
先前那中年人怒道:“治不好病,说我们是庸医废物也就罢了,为何要下这般毒手?难道大夫治不好病,就活该挨这一顿打?”
身旁两人连忙将他嘴捂住。其中一人低声道:“你真是不要命了,可别连累这一屋子的人!康老爷是何许人?那是开脉境界的武道大宗师!像咱们这样的,莫说打折了腿,就是死上一屋子,又有谁去惹他?”
武道一途,经淬皮、炼筋、锻骨三大关而至开脉,每一道大关,足可将那些武者刷下十成中的九成。
武者一脚踏入淬皮期,几乎便与普通人成了两个物种,能真正意义上做到刀枪不入。
常林所在的常家,其族长乃是炼筋期的好手,年轻时留下的徒手搏狮斗虎的传说不在少数,令其威震一方,在偌大的永安城闯下了一片家业。
而开脉期的康老爷,自然是十倍、百倍的强于常家族长,屋里的这些人,全是连药师也称不上的大夫,在康老爷面前,真是如蚁般渺小。
甚至于,永安太守虽是朝廷任命,口含天宪,但在这永安城中,也要看康老爷的眉眼行事。毕竟开脉期的高手一人,便能将永安城中的城防摧毁十次有余。
这,便是武道高手在这方世界中的地位,也是武道受人追捧的原因。
而想要修炼武道之人虽多,但有成者却着实没有几个。所谓穷文富武,想要在武道一途中有所建树,那非得好酒肉吃着、好灵药供着,还得有高手名师不时替你答疑解惑。
若想凭着一腔血气之勇闷头修炼,最终也不过撞个头破血流罢了。
于是,强者愈强,有实力有势力的人占了大便宜,弱者愈弱,大多数人终生也踏不进武道的门槛一步。
常林感慨间,屋内众人已将青年大夫安置妥当。好在这帮人个个熟悉医道,替他简单处理好断腿还不是问题。
中年人被教训一通,也老实了许多。倚靠在墙边,无奈道:“依我看啊,康老爷的这房太太,得的不是病,而是中邪了。找咱们来没用,得请个有法力的大仙给她算算。”
白发垂眉老者笑道:“哪有什么有法力的大仙,那都是迷信,专骗老年人的。若真有能掐会算之人,早早便发了财,哪还用替人望相算命去。”
二人这番对话,引得常林一笑,这话自己最是有体会不过。在原先的世界时,自己也曾沉迷过此道,喜欢读卜卦看相之类的书,不过也读不通透,只能看出点儿皮毛。
但自己却没因此放弃,反而花了钱找上一位老师傅,要跟他学两手手艺。结果嘛,自然是学了一堆糊弄人的玩意儿,大把大把的钱撒出去,全打了水漂。
“我想想,当时那老东西是怎么说的来着?”常林自嘲地笑道:“好像是,大哉乾元,万物资始...”
一言未毕,常林突然愣了下来。
随着刚才自己吟出的两句歌诀,眼前的世界貌似竟真的有了变化。朦朦胧胧之中,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模糊的虚影...
呆了一阵,常林虽不敢置信,但还是缓缓地接着道:“...八卦成列,象在其中...”
一瞬间,眼前的虚影清晰起来。常林认得,此人正是康府女主人,康老爷的原配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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