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剑夜行在线阅读

《挥剑夜行》

挥剑夜行
  • 小说作者:作家2hioJE
  • 小说字数:6.72万字
  • 小说分类:最新小说
  • 小说状态:连载
  • 小说版权:起点中文网
  • 小说章节:第8章得奇书
  • 小说标签:武侠小说 武侠幻想 作家2hioJE
  • 小说标题:挥剑夜行(作家2hioJE)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起点中文网官方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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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简介:生来尝尽艰难苦恨,世间处处魑魅魍魉。暗夜茫茫意难平,挥剑问天迎黎明。

章节试读:

  东风也许是从红红的春日身边吹来的吧,铺天盖地,吹绿了连绵起伏的青山,吹碧了大大小小的溪涧,吹开了黄红紫白的山花,一直吹到群山环抱的桃花坞。木岭山麓的桃树坞,黄莺儿戛戛地叫着,在嫩叶的树间飞来飞去。绿树披拂的桃树坞白墙灰瓦,参差掩映,村子周围火灼灼的桃花连绵开去,一直烧到碧桃书院门前的山坳。花瓣儿随着一阵山风飞舞着,飘飘洒洒地落在碧桃书院的门前屋顶。

  碧桃书院是一座荒废的道观修葺而成,一片的屋脊蜿蜒到头陀岭,院子里也种着桃花,粉粉地开着,桃树下曲径通幽,前后的院子回廊相连。学堂是三清殿改成,成化年间这太平盛世,正是儒生们踌躇满志的时候,三清的塑金神像早已不知去处。

  春风带着花香漫进窗棂,沉醉了学堂里的丁可,她静静地坐着,侧着脸出神地看着庭外纷飞的桃花。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染红了她白皙的脸颊,就像粉粉的桃花。尹君悄悄地看着丁可,他心里一直相信丁可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也许丁可会心有灵犀,将那黑漆漆的眸子闪电一瞥,便会四目相对,再忸怩地颔首低眉。

  丁可果然眼波流转,只是没有看向尹君,她的目光落在甘泽身上。尹君的心好像被狠狠地揪住,以至于手腕颤抖了一下,笔尖便洒出一滴墨来,就像他忽然破碎了的心淋淋漓漓地洒出了一滴血,那滴血一下子变冷了,凝成了黑。

  他咬了咬牙握紧笔杆,看那墨滴在宣纸上洇染开去,黑乎乎的一团。他叹了口气,心想“百姓足,君孰与不足”这该死的文章该怎样破题呢?终于将笔轻轻放下,四下里一瞥,见众人都默默地写着,只有丁可优哉游哉。看来还是做个女子的好,不用在八股制艺上枉下功夫,因为她根本不用操心科举。

  尹君正这么想着,抬眼看到先生正盯着自己,心里顿时有点慌。今日先生全然不同往日,绷着脸,没有开讲,只是让大家自己做一篇文章来。

  书院的石华先生总是有些奇怪的规矩,大家早餐后来到,先生便要大家站成一排扯着嗓门高声诵读《满江红》,若是有人不张口便被视为大逆不道。据说这是岳武穆的遗作,可无从考据。诵读也就诵读吧,管他千遍万遍的,全然算是先生的怪癖。诵读十天八个月还可以,可是长年累月,大家心里便对那《满江红》很是不敬,甚至不满了。

  令尹君越来越不能忍受的是另外一种,午间先生要大伙儿列队做“励精操”,整整齐齐地跳脚拍手一百下,谁做得不够齐整,便要遭到严厉的斥责。若是这“励精操”任学生自由地做去,做多做少全凭个人的体格和兴致,倒还能有些强筋健骨的功效,可先生要的仿佛就是一个整齐。

  先生石华四十出头的样子,清癯的脸膛,下颌一绺黑胡须,显出儒雅与洒脱,灰色的披风,浅兰色的直裰。他创办碧桃书院三年,就有学生考中了秀才,于是周围的子弟便纷纷投奔而来,尹君的父亲也就是听了他姐夫吴耀祖的建议,把尹君送此读书,那时尹君才十一岁,如今五年已经过去了。尹君生来清秀端正,聪明乖巧,先生在学生中抬举夸奖他,尹君便成了大家的表率。

  不成想,去年甘泽来了以后,尹君渐渐变了一个人似的。甘泽很机灵,他的兄长甘润又是知府的侍役,甘泽常常带些点心给大家吃,又总把知府挂在嘴上,渐渐地学生们都亲近了甘泽。当初丁可与尹君很亲近,常常一瞥之下,两人目光相遇,心里一颤,便觉得甜丝丝的。甘泽来了以后,好像就把丁可的目光给吸去了,尹君先前滋润的心田后来只能长满了茅草,乱蓬蓬的理不清头绪。先生石华发现尹君变得迟钝了,那个众人的表率如今成了堕落的样板,尹君便渐渐成了先生斥责的人。尹君心里越来越失落,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弃儿。

  众人接二连三地把文章交给先生,石华先生把眼睛定定地看向尹君,尹君无奈,只能羞红了脸把卷子交上去。先生举起尹君的卷子示意大家看,只见那卷子上才写了二三十个字,中间却是一团墨污,大家便嘻嘻地笑了起来。

  先生道:“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尹君蹉跎岁月,空自误了青春,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各自读书,为师且去为尔等批阅。”说完,拿起众人的卷子走进里间。尹君羞得无地自容,低头默默坐着,他心里特别恨这八股制艺的玩意儿,暗暗地想,这种文章,与人生修为何益?不过是为了科举罢了,我又非禄蠹,年复一年做这种学问,才是蹉跎岁月空自误了青春。

  先生走后,诸生高谈阔论起来,各自显示博闻强记,说着说着便论及土木堡诸事,沈谦对尹君说道:“英宗皇帝听信宦官王振导致大败,天子陷于贼手,那王振死有余辜。古往今来宦官为祸匪浅,皇帝为何要设东厂、西厂?”

  尹君的郁闷如今稍稍宽解了些,心有所思不吐不快:“太祖洪武皇帝设立锦衣卫,明察暗访,诸多文臣武将都栽了跟头。建文帝即位后,厉行削藩,燕王以奉天靖难为名,发动靖难之役,起兵攻南京,后来即皇帝位,设置内阁和东厂,缉拿反党。土木堡之变,朝中更多翻覆之事,皇帝再立西厂,想必也是如此罢了。”

  甘泽接口道:“尹君兄气宇非凡,将来或为文臣,或为武将,便早早操心起庙堂之事,我等山野草民,还要尹君兄将来多多提携才是。”说罢,呵呵一笑。

  沈谦神情有些尴尬,一时并不说话。众人也都不说话,把目光投向尹君,对尹君似有讥诮之色。

  叫尹君脸皮微红,顿了一下,方说道:“甘泽兄说笑了,在下不过草芥一样的人,何谈文臣武将?”

  甘泽目光四顾,说道:“在下有幸拜谒毕大人的公子毕玉郎,毕公子那般的文采风流,依我看还不及尹兄,尹兄何必过谦?日后便宜之时,我把毕公子引见与你吧。”

  尹君道:“男儿生在天地之间,何必汲汲于富贵?我视八股文章,直如粪土罢了,更不屑于攀附权贵。”

  甘泽冷笑一声,道:“尹兄好傲气,练知府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了,毕公子那样的人物,竟也是不入眼的,只是不明白尹兄草芥一样的人,心中会有何等大志?不妨说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吧。”

  尹君一时语塞,沈谦正色道:“毕大人、毕公子我等并不认识,我们同窗之中,谁说尹君兄不是第一流的人物?”

  尹君已不是头一次在甘泽口中听到毕大人、毕公子的,一时有些不耐烦,说道:“甘泽兄尽管钦敬毕公子,自己追随毕公子便是了,小可懒散得很,委实不敢高攀。”

  甘泽脸皮有些难看,说着说着便阴阳怪气起来,说道:“家兄在知府处屡受毕大人教诲,总是告诫小弟,如今太平盛世,四海升平,我等蒙受君恩,当披肝沥胆,忠君报国。尹君兄纵论朝政,臧否天下,竟还要自谦!尹君兄远道而来,听说寄宿亲戚旧宅,实在委屈了,不知道桃树坞为令尹兄如此青睐,难不成只为了那片桃花,寻花问柳来了?”

  众人跟着一阵哈哈,都向丁可瞧去。尹君神情愤然,沈谦也有怒色,两人对视一眼,正待发作,就见丁可走了过来。甘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大家也都瞧向丁可。

  “你们尽说些什么王侯将相,我孤陋寡闻,当真不懂。那锦衣卫什么的,想必衣着华美,都是些女子吗?”丁可这么脆生生地一说,众人都不禁微笑起来。

  “你们这么喜欢叽叽喳喳说闲话,依我看不如也穿上美丽的衣服去做锦衣卫,只怕到时候碧桃书院要变成裁缝铺了。”丁可发出脆甜的笑声。

  碧桃书院的先生、学生皆知丁可易妆入学的底细。丁可是乡绅丁韶中的掌上明珠,丁韶中正室只有一女,格外疼爱,宠溺有加。丁韶中给碧桃书院送了不少银子,把丁可送来入学,入学四年,如今已十五岁。五年间与尹君最为亲近,众人都看在眼里。见其柔弱可人,更是善良谦恭,都对她很是爱护。听其今日这般议论,大家觉得实在有趣,便都松了一口气。

  一番争论,不见高下,唇枪舌剑被丁可三言两语化为风舞桃花。甘泽并没讨到便宜,丁可也没有偏向自己,便暗暗地有些愤懑,转身走出。他循着回廊一直走到殿后西北,解衣小解,腰间跌下一轴手卷,连忙捡起来回头看了看,只见暖阳照着嶙峋的山石,和煦的春风吹拂着桃花。

  甘泽倚在山石后,打开手卷,那上面是一幅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他出神地看着,浓浓的的春意荡漾着他的心,他并不系好衣服,小解的手不禁摩挲起来。正当陶醉时,山石上忽然伸出来一只手,苍白的手,尖尖的指甲,正慢慢地从后面伸向他的脖子。

  甘泽浑然不觉。那只手在甘泽的脖子边继续向前探,伸过甘泽的下巴,一下子抓住了春宫手卷。甘泽忽然发现春宫图上赫然出现了一只手,刹那间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松开下面的那只手要掩起衣服,春宫图便脱了手。那只诡异的苍白的手中传出啪的一声轻响,那手卷瞬间便碎裂了,化成无数的碎片,纷纷扬扬地飘落。

  甘泽猛地回头,就见身后立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一袭黑袍从头到脚罩着,袍子里伸出的那只手臂异常苍白,甘泽汗毛倒竖!那只手臂轻轻地一挥,手掌就落在甘泽的脸上,啪啪两声,直打得甘泽眼冒金星。甘泽全身一阵哆嗦,好大一会儿回过神来,早已不见了那个黑色的影子。

  甘泽失魂落魄,呆呆地看看四周,再看看随风吹起的春宫图的碎片,茫然地系好衣服,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已经火辣辣地肿了起来。他想跑回学堂中,却感到双腿无力,有些跌跌撞撞地一路冲回去,连忙喊道:“先生!有鬼啊!”

  先生从里间大步走了出来,神色一怔。大家也早停止了谈论,一霎时鸦雀无声。只见到甘泽两颊各有一个红紫的五指掌痕,各自惊诧莫名。先生伸手拍了一下甘泽的肩头,手指便摘下一个纸团捏造掌心,喝道:“休要胡说,且去坐下。朗朗乾坤,何曾有鬼!”于是转身又走进了里间。

  片刻之后,先生又走了出来,默默坐了下来,然后抬头来,像在自言自语:“若说设立西厂,江湖中传闻竟与妖道李子龙有关,至于那李子龙,唉——”然后看着大家接着说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休要争论长短、说人是非……碧桃书院虽有三五十本闲书可供消遣,诸生还是勤勉苦读四书五经,做些八股文章,在功名上多下功夫,也好建功立业,光大门楣,本朝政事,还是少说吧。”石先生说话间把眼扫了众人一遍,在尹君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心事重重。

  先生虽然只教授些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也有涉猎,不过尹君五年来从先生那里读到三教九流杂七杂八的书,还读到一本《妙手易容经》,那本书中竟是整骨换脸术。只是平日里若是大家纷纷扰扰地说些江湖传闻,先生总是走出来厉声制止的,今日却主动说起什么妖道李子龙来。

  傍晚时分,尹君跟随众人走出碧桃书院,路口目送同窗各自走散,眼见得一轮红日慢慢地落下了山坡,西天好像铺满了红色的锦缎,太阳给这些锦缎镶上金色的花边。牧童牵着水牛走在回家的小道上,觅食的黄鸡三三两两地向鸡圈走去,桃树坞的村落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尹君走向姑丈的老宅,他寄居于此。尹君祖上也曾不大不小地风光过,只是如今家道中落,尹君父亲尹江明半生落魄,便把振兴家业的梦想寄托在尹君身上,想让孩子读书致仕,光宗耀祖。可是家中拮据,难上乡学,尹江明与姐夫商量。他姐夫祖屋桃树坞,在徽州城里开着布庄,便让尹君来桃树坞碧桃书院入学,老宅空置,正可以暂住,又有老仆一人照料尹君饮食起居。

  李延是个须发灰白的忠厚老人,脸上的皱纹都写着慈祥。他今天宰了那只肥肥的母鸡炖好了,把热热的鸡汤端在桌子上等着尹君。他在桃树坞吴耀祖家做工几十年,如今为吴耀祖看护老宅,同时照顾吴耀祖的内侄尹君。他侍弄屋旁的菜园,养着一群鸡,按照主家的吩咐,五天杀一只鸡,十天买一次肉,这几年看着尹君一天天健健康康地长大,与尹君朝夕相处,渐渐如同祖孙一般。尹君称他叫阿公——“阿公,你别只看着我吃,这鸡腿你老吃吧。”

  晚饭毕,尹君洗漱罢便回到自己屋里,看着油灯发出的淡淡的光晕,默默地发呆。灯光里他仿佛看到白天里的那一幕,沈谦的仗义,甘泽的跋扈,丁可化解冲突的聪明,以及丁可一颦一笑的可爱模样。想到这些,他心中怅然。眼看灯中豆油快要燃尽,便吹灭了灯盏。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纱洒进屋里,他仍痴痴地坐着不动。他心下明白甘泽为何刁难自己,甘泽常常对丁可献殷勤,从家里带来点心讨好丁可,眼见得丁可与自己渐渐疏离,自己与丁可那些曾经的甜蜜就像打水漂的石子快速地掠过水面,终于沉入了水中。

  心里有些躁动,他无法平静下来,便轻轻地走出去,悄悄拔掉门栓,月光下循着小道先前走去。月光如水,远山朦胧,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村子的影子便影影绰绰起来,眼前是桃花溪。他想到曾经在桃花溪的悬崖边与丁可捉迷藏的情景,触景生情,便旧地重游,向山崖攀爬。

  这桃花溪就石桃树坞的山坳,周围都是峰壑,前面是一道极高的悬崖。尹君想到那时大家都还小,也很顽劣,先生带大家踏青,自顾登高寻诗,任着大家小山之上自由玩耍。大家提议捉迷藏,丁可和尹君悄悄猫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之下,为了让岩石遮住身影,两人便紧紧儿靠在一起,立足之地又小,丁可一个趔趄,尹君便抱住了她,彼此呼吸清晰可闻。

  丁可很是聪明,跟尹君耳语:“你叫尹君,我叫丁可,去了口子,你叫尹尹,我叫丁丁。”尹君小声道:“确也有趣,我的口和你的口又到了哪里呢?”“你的口,我的口,放一块儿,那不就是一个吕字吗?所以你是半吕,我是半吕。”丁可为自己的聪明而得意。“吕字?”尹君看着丁可红嫩的小嘴唇说,“伴侣?就是友爱的伙伴……”

  “你愿意跟我好吗?今后就叫我可可吧。”丁可一脸的真诚。“可可,”尹君试着叫了一声,“那你叫我什么?”丁可认真地想了想,说:“你不是说你妈妈叫你豆豆吗?我也叫你豆豆,豆豆哥!”尹君觉得这名字叫得很亲密,说:“这样好,这样好。”一边好奇地看到可可耳廓里有一颗朱砂痣。

  春日午后,常常多雨,山间飘起蒙蒙雨丝。那踏青的地儿有一座荒芜的道观,里面塑着手握铁鞭的赵公明。两人在岩下难以避雨,便悄悄来到此间。丁可对尹君说道:“豆豆,我就喜欢跟你在一块儿,他们呆头呆脑的,甚是无趣……”最让男子开心的莫过于一个可爱的女孩儿说,她最愿意跟你在一块儿,尹君心里很是甜蜜。丁可轻轻嗅着角落的花香,指尖轻触细嫩的花瓣,说道:“纤指低拂花含露。”侧过头去,微笑着看尹君,神情分明是邀请尹君联句。尹君会心一笑,指了指赵公明的塑像,说道:“大手高扬鞭带风。”丁可说道:“我们今后还将道观相会吧?”尹君不解,心下里琢磨。

  忽然,外面一阵哄笑吵闹,大伙儿一拥而入,嚷道:“可找到你们了,你们原来躲在这里,鬼鬼祟祟作甚勾当?快点从实招来!”大伙儿又一阵哄笑,只把二人臊得面红耳赤。尹君急了,道:“休要胡言乱语!”远处沈谦一声喊:“先生命诸位快回返。”尹君、丁可把双目相对,又急急躲开,跟着同窗回去了。

  往日的回忆很甜蜜,尹君来了兴致,刚要爬上山崖石上,忽然听到上方传来一声桀桀怪笑:“你还要躲着吗?我总在深夜徘徊,苦苦寻觅,好惨啊!好惨啊!”

  这声音不大,但有些尖,有些细,像冰河里冰块碰撞挤压的尖利寒冷之声,又像从地狱深处飘出来的那般幽怨哀伤。尹君不寒而栗,只觉浑身一颤,便僵在了那里。

  尹君轻轻又轻轻地吐出憋了很久的一口气,又听到这声音再起响起:“你还不出来,是怕我吃了你吧?”

  尹君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恐惧,他感到手脚冰冷,身体僵硬,只能努力地从阴影里一点点探出头去。

  月光如水,山岭寂静,高高低低的树静静地立着,一块岩石上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背对着尹君,看不清身形,看不见手,看不见脚,整个人都被一道黑袍所笼罩,只有一头长发垂下,几缕发丝在夜风中飘动。阴森的气息弥漫在山岭,这盛夏之夜忽然连虫子的鸣叫也好像停歇了。

  “我是阿飘,不信你看看我的脸……”黑影忽然转身,一张恐怖的肉瘤的脸映在尹君的瞳孔里,凸凸凹凹,红色的,紫色的,灰色的——如果世间有恶魔,长得一定就是这副脸孔。这阴森的脸孔上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还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这洁白的牙齿和明亮的眼睛若是长在常人脸上自然让人陶醉,可是长在这样的脸上只能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可怕。

  尹君忽然感到自己像是被冰封一样冻住了。

  蓦地,一道身影从数十丈远的大树上凌空掠下,就像一只灰色的大鸟,向着那阿飘直扑过去。阿飘旋即展开双臂,凌空而起,黑袍鼓荡,长发飘起。两条人影兔起鹘落,鬼魅一般纠缠在一起,呼啸的风声直把周遭的小树刮得左右摇摆。

  尹君目瞪口呆,眼睛紧紧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不是先生还能是谁!原来那鬼魅阿飘不是在跟自己说话,自己虚惊一场。既然等的是先生,先生能敌得住这恐怖的来者吗?尹君又紧张又担心。

  人影很快,身形令人眼花缭乱,两人分明打在一处,可是既无刀剑碰撞之响,又无拳掌击打之声。尹君分不清谁更胜一筹,只见先生轻舒双臂,常常攻向阿飘肩头,阿飘又总是轻灵地避过,转身抓向石先生腋下肋间。

  身形翻飞之间,黑袍中双腿弹出,尹君看得真切,正是“仙鹤点水”。石先生一式“六方和合”,堪堪避过,接着一招“展翅通天”,双掌疾如闪电,直奔阿飘而去。阿飘忙中出掌应对,“啵”的一声,各自震出。阿飘似乎明显落于下风,身形一个趔趄,急忙双足连跳,一个回身,竟掷出一个黑乎乎的小球。那小球瞬间炸裂开来,腾起一团紫雾,紫雾飘荡处,绿叶变黑,竟已腐烂!

  石先生双掌挥动,呼啸的掌风吹散了烟幕,叱道:“住手!柳飘飘……你……你真的是阿飘么?”

  “英哥,你不认得我了?我这个鬼样子,你怎会认得!”那个叫柳飘飘的凄厉的声音里透出悲凉。

  “你的容颜变了,声音也变了,我……我怎么认得出?我以为你……早就不在了!”

  “你也变了,胡子都这么长了,可是你还是怕我挠痒痒!”柳飘飘忽然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声怪异中似乎有着一丝天真。

  石先生走近几步,仔细端详,神情变得悲愤凄惨,问道:“师妹,你怎会如此?我一直以为你死于那个恶贼手中……”

  柳飘飘颤声道:“那恶贼……那恶贼害死我全家,我几乎也死于他手,侥幸火中逃脱,却也生不如死!我三清山玄妙观竟遭灭顶之灾。为了寻他踪迹,我从三清山到九嶷山,寻找了一十五年!”

  石先生走到柳飘飘身边,扶住她的肩头,竟与她坐在大石上,凄然道:“当年我与那恶贼一战,师父他老人家竟将我逐出师门,知道玄妙观发生大火一切都已晚了,悲痛里发现瓦砾灰烬中一些枯骨,便合葬一处,自然以为你已不在人间了。后来我四处查访,数年前心灰意冷,便隐姓埋名在此设馆教书。昨夜惊见留言,竟不敢相信你还活着,那一夜到底怎样的情形?”

  尹君此时方知石先生姓名有假,原来应该叫做石英。

  “英哥,当初是我们冤枉了你。父亲把我许配给了那恶贼,可当时我已有身孕……”

  石英惊诧,失声问道:“怎会……有孕?”

  “就是那一夜玉女潭边,英哥,孩子是你的啊。”

  石英急急问道:“后来怎样?”

  “当初我也不知身孕,待成亲之后身孕已有两月,恶贼气愤不过,父亲便许诺将来授他《重阳谱》。几个月后,恶贼便夜盗《重阳谱》,被父亲发现,他痛哭流涕,假意悔改。那一夜,他用毒烟迷晕众人,夺走《重阳谱》,将我们全部放于一处,纵火灭迹。我火中醒来拼尽全力钻入地道。”柳飘飘用嘶哑的声音痛苦地回忆那些悲惨的过往。

  “真是太好了,你终究逃了出来。唉!身为弟子,当初我就大逆不道地跟他先生家说,沉迷于旁门左道终究不是我们习武之人的理想,可是师父他认为法虽不同,道却一样,不予理会,到底还是被旁门左道所害啊。师妹,你刚才所用蚀骨丸也非正道,还是把它毁了的好……”

  柳飘飘抢过话头,厉声说道:“石英,没想到十几年后相见,你只是责怪我,责怪我全家!”

  “师妹,我不是责怪,一时担心罢了。你说当时你已有身孕,后来呢?”

  “待逃到山下,腹痛难忍,便诞下一个女婴。可我脸被烧伤,身负血海深仇,只能抛下我们的孩子了。”

  “抛下了?”石英惊疑。

  “我偷偷将她放在一个农家,见已被收留,便走了。”

  石英叹息一声。

  柳飘飘接着说道:“去年我再去寻找,那孩子已经不在了……”

  石英惊讶道:“怎会这样?”

  柳飘飘道:“这家子十年前就破产了,把孩子三两银子卖了。我们的孩子只是三两银子!我……我当即将这家子五个人口杀个干净!”

  柳飘飘身体还在颤抖,发出嘶嘶的喘息,接着说道:“知道这孩子被卖到了徽州,我才来此寻找,只记得孩子后背天生一个暗红的花瓣似的胎记。没想到找不到孩子,却找到了你。我在此等候,你却迟迟不现身,当初的甜言蜜语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石英说道:“师妹,我惊见留言,又惊又疑,一时不敢相信罢了。”

  柳飘飘道:“这十几年里我不人不鬼,好多次几乎要死去,你知道吗?你只是打听孩子,心里何曾有我!”

  石英道:“师妹,我怎会忘记……”

  “不是吗?哈哈哈,你来亲你的阿飘吧……你亲啊!”柳飘飘把脸凑过去,发出怪笑,脸上肉瘤竟已扭曲,似有疯魔之态。

  石华扶住柳飘飘的肩头,柔声说道:“师妹,我恰巧知道一种医术,叫做整骨易容,竟可以换一张脸孔。师妹,我想纵然不能恢复你昔日那般美丽,也总能恢复七八分吧。等到你静下心来,我们重阳之后便可一试。”

  柳飘飘道:“你骗我!为何要等到中秋之后?”

  石华道:“如今正是炎暑湿热之时,创口极易溃烂,重阳之后天高气爽,自然有利于施行整骨易容。师妹,你要信我,你忘了那次悬崖边的事了吗?”

  两人说话的声音变小了,听不清了,尹君才回过神来,他不知道先生还有那些离奇的过往,想来不该听到,可自己原也无意知晓,算不得偷听冒犯。他便定了定神,一点一点地移动,从原路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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