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64年,华夏首都时间早上六点钟,赤脚的顾开在一栋房屋的房顶已经待了二十分钟,作为一个十八岁的成年人,他的身材面貌只有七八岁模样,不过没人看得到,因为天还没亮。
“哎,这把破刀也不经事儿啊老大!”顾开背着手自言自语。
他在房顶边缘来回走动的同时,还不停用一把十五公分左右的“刀”捅刺自己的心窝,频繁的“噗呲”声刚好映照他脸上的迫不及待。
“别那么急,小王叔叔这不还没来吗?”顾开变了脸色,焦急换为一副小大人的成熟稳重,语气也不再是不耐烦,“你先回去,我答应你去小世界门口等小王叔叔,他一出现我就拉你接管身子!”
“哦!”顾开变了张敷衍的面孔回了自己一声。
片刻之后,被称作老大的顾开彻底获得身体的控制权,他张开双臂缓缓闭上双眼,带着胸前的匕首向前一步踏出,“砰”的一声整个人呈大字型拍在水泥地面。
“呵呵,果然是个破刀!”顾开无奈之下只得缓缓起身,此时他胸口的匕首握柄断开,只有匕身插在肉里,应该说卡在胸骨间。
“咯吱咯吱”顾开握住部分匕身想要将刃身刺进去,可是鼓弄好一会儿也没如愿。
“算了,找大黄帮忙吧,要不然一会儿爸回来就没机会清醒了!”
顾开喃喃自语一句后快速向街头跑去,两三百米的距离两个呼吸就跑完。
——
来到街首的顾开脚步慢了下来,并非是他想减速,而是身体正在复原的同时变得更坚固,如果此时有人能细细观察顾开,就会发现他胸口的刀刃正在被缓缓“吐出”。
“遭了遭了,复原的速度竟然要比上次还要快上倍许!”顾开行进中边自语边打量四周,他想要找寻出大黄的身影,可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见,只有看腻歪的成排房屋,皆是200多年前的农村住房。
“给我进去!”顾开一掌拍向断刃,想要将其拍进去。
“叮”,一声金铁碰触之声自手掌和断刃之间传出,这让顾开顿感不好。
“该死的狗东西,你竟敢带它来咬我!”顾开在脸色骤变中怒声呵斥。
他口中的“它”是一团邪恶混沌的兽性,而它的主人也就是“狗东西”则是企图占据顾开肉体和灵魂的未知恶意。
顾开如今的身躯越是强横,他的主意识也就越虚弱,虚弱意味着他的识海会越来越小,届时,他和他的衍生意识将会永远沉沦。
所以他需要身受重伤来获得片刻“主宰权”,好得到外界力量修补灵魂,可受伤也意味着未知恶意对其身体的改造会更进一步,所以顾开的未来极其黯淡。
“大黄,还不赶紧醒来?那个混蛋又想把我当玩具!”顾开前进中大声呼喊。
他胸前的断刃也在这时掉落,可未等刀刃触地,其胸口的创伤眨眼间愈合。
“别太迟了!”顾开神色迷茫的念了一声,双瞳瞬间丢失焦点,整个人像是断电的机器人一样保持在迈步姿势。
——
“嗯!”
顾开的意识在迷失中听到这句久等的应答,强定心神抵抗着未知恶意的拉扯以及“兽性”的撕咬。
“快来!”顾开眼中的催促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呆滞彷徨掩盖。
就在方才短暂的清醒中,顾开看到远处一轮成人巴掌大小的光团向他射来,“呲溜”一下钻进他的胸口大放光芒。
“啊——”痛呼的顾开只要是身上有洞的地方都有黄光溢出,让他看起来像是要被光芒拆解。
约莫一刻钟后场面平静下来,心有余悸的顾开从跪伏状态站起身,他能感觉到这次痛苦程度低了许多,这意味着他的身体越来越强横,很快就会易主。
“呼,出来吧大黄。”灵魂的疲惫感迫使顾开唤出光团让其在自己头顶转悠。
大黄晃荡半天才学着顾开爷爷的口吻说道:“能坚持多久?”
“不清楚,但是按照计算和以防万一,恐怕只能硬撑到七点,到时候崇邪苏醒我便可平安回归识海。”顾开边走边回答,但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督促他继续自我伤害。
大黄没有说什么,因为它听不懂。
——
“咔咔”
顾开蹲下身捡起两块石头碰了碰,他和黯淡的大黄已经走到村庄外围。
他们面前是一片黑暗,黑暗之中不停有“簇簇”声传来,以顾开为分割线,热闹无比的黑暗和拥有路灯照耀却静谧的村庄形成鲜明对比。
“大黄,你还有多长时间?”顾开将手中的石头丢入黑暗中。
“嗯!”
“能不能早一点,我怕我撑不到七点,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爷爷没回来就算了,爸爸竟然也迟到了,说好的六点半吃早餐,结果只有我在!”顾开言语中将手背负身后,目光来回在黑暗中扫视,说话的语气却异常平静。
“嗯!”
“所以你真不能早点上天呗?”顾开的语气颇为可怜。
“嗯!”大黄一口拒绝顾开。
但顾开没放在心上,因为大黄的灵智本就不高。这世界上除去与大黄心意相通的顾开的爷爷可以理解它,其余之人无人可以理解大黄,哪怕大黄开口说话。
——
七点,一旦到七点钟,大黄会东升为太阳照亮小世界,顾开也会再度失去身体的主导权,被迫回到识海深处苟且偷生。
可顾开从不害怕,因为他的爷爷和爸爸从没放弃他,他自己也是一样,一直在与恶意的对立中搏斗到现在。
“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这到底怎么回事?”眼瞅着大黄向着东方飞去,顾开一直觉得有“人”在告诉他不能回去,这让他不禁生出更多疑惑,“不应该啊?我从没有第六感,而且恶意和兽性没什么脑子,其他的‘我’目前都在意识深处,到底是谁在跟我说话!”
随着大黄的隐没在黑暗中,顾开的自言自语像是放风一样跑出来。
“快想办法伤害自己,八点以前一定不要回来,快想办法!”
“你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为什么要我继续行这破牢之事?”
“我快死了,说完这句就死!啊,我死了!”
顾开清晰的听到自己嘴中说出的浮夸之语,其内的虚假不言而喻。
“太假了朋友,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不信你!我是肯定要回去看看的!”
顾开说完这句,那从小到大只出现过一次的声音仿佛真的死掉,没再发生,甚至之前那种若无似有的感觉也没了。
“真死了?”
——
“真死了!”
一声回答自身后传来,顾开面带委屈的转过身,一个身材壮硕近两米高的大汉拘谨的勾着手指头,这让顾开内心的委屈转瞬即逝,因为那人是他的父亲顾小家。
“爸,你干什么去了,这都要七点了你知不知道?”顾开说。
“嘿嘿,我爹说我杀完人才能回家咧!”
“你呀你,我爷爷那是逗你呢,他不是说不让你去吗?”顾开两步走到父亲面前,一把攥住他的右手食指就往家拉,“爸,你再来晚点我就不用吃饭了!”
“我爹说他留了昨天的剩饭给你的啊?”顾小家停下步子扽住顾开。
“我爷爷做的饭能吃?咦?你咋哭了?”顾开本想吐槽爷爷的厨艺,但是突然发现父亲顾小家脸上有泪水淌落。
“因为你娘说她死了,我很不开心!”顾小家哭笑不得的说出原因,他记得妻子交代过他不许让顾开难过,可痴傻的他能想出的最好办法就是笑着诉出不幸。
“什么?”
顾开听到父亲的回答,整个人如遭雷击,爆睁的双目隐隐有泪花绽放,他从没想到早已去世多年的母亲一直陪着他,而且母亲最后的告别竟然是那么的无厘头。
心头的难过和不敢置信让顾开顷刻间泪流满面,强忍哭泣,他双手抓着父亲的手就往胸口送。
“爸,快捏碎我的心脏,快啊!”
——
听到儿子近乎呐喊的哀求,顾不上歪着头一脸不理解,在他有限的认知里,今天不是可以重创顾开的日子。
“我不要,我爹说今天得让你好好休息!!”
“爸,我求你了使劲往这里抓,快没时间了!”顾开急得直跳脚,如今从父亲口中知晓母亲的身份,他很是后悔没有同母亲好好交谈。
现在的他只想将母亲的临终遗言办好,可痴傻的顾小家认死理,这让顾开的哀求和催促根本毫无用处。
就在这时,“嗡”的大地一下轻颤,顾开知道这是崇邪苏醒的征兆,那么接下来就是大黄东升。
顾开的视线投射到东方,只见极远处的小世界边缘出现一座大山,大山的背后黄霞满天。
“靠,亲爸哎,你再不动手儿子就要死了,别总我爷爷说了,快动手!”顾开急忙打断父亲的蠢话,正想继续尝试言语催促时,突然一股熟悉的波动在意识深处泛起,他感到“恶意”带着它的狗在其心门转了一圈。
“可是我爹说…”顾小家才说几个字就被儿子打断。
“别废话,快动手!”顾开愤怒的跳脚怒嚎,吓得对面胆小的父亲“噗嗤”一下将手插入顾开的胸膛。
“噗哇…滴答滴答”,顾开大口鲜血喷出,胸膛迸溅的鲜血流的到处都是,下一步就差捏碎心脏了。
“快捏碎它,爸!”
“嗯!”顾小家应声便开始抓捏那颗心脏,可是始终都无法捏爆它,再看他那粗壮的小臂正在被顾开的伤口“咬食”。
“我做不到,怪不得我爹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临劫境,怎么办?”
顾开听到父亲的言语突然记起境界这一茬,正要顺着境界的方向找寻让自己受伤的办法,他又想起自己正在用着脑子。
下一刻,顾开双手的食指分别刺进自己双目不停搅拌起来。
“咕滋咕滋…”
看到儿子如此虐待自身,顾小家的脸色并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是那副又哭又笑的模样,他再傻也知道自己儿子拥有不死不灭的肉体。
而对面的顾开看到父亲插在自己胸口的腕部正在溃烂,他知道再不做点什么,很可能父亲会永远失去这只手。
于是乎,他马上抽出手指头攥拳向着父亲说:“爸,你抓住我的手,使劲往我脑袋上砸,一定要使劲,我听小王叔叔说过你的力气比爷爷都不差!”
——
我身为盾亦为矛,顾开选择正确方式让自身重伤,他不需要有力气,他只需要有力气的父亲将他的拳头利用好就可以。
顾小家闻言一把握住儿子顾开的手腕,而后就是冲着顾开的脑袋一顿捣蒜般的砸击。
“当砰砰砰,啪…咔嚓…”伴随着颅骨碎裂脑花爆开的声音传出,顾小家缓缓收回双手。
他的右手也成功将顾开的心脏扯出,而后就被他轻而易举的捏爆,顾小家做完这些弯腰看向倒地不起的顾开。
他看到顾开空洞的胸腔内有一只赤色石珠,正在来回编织出血肉。那石珠发现有人窥探它,立马没进血肉之中消失不见。
而后顾小家再次看向儿子的脑壳大坑处,那石珠正在脑花里畅游。
“找到你了!”顾小家狠然抓向那颗石珠。
可当他碰触到石珠的一瞬,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跟我爹说的一样根本抓不到,儿子,我爹说你今天再忍忍就可以自由了!”
顾小家说完直起腰向后看去,此时在天边那座大山头顶,有一轮初升的太阳已经探出全身正在发光发热,将整个小世界照的一干二净。
在大山和顾小家之间,是一片无垠的金黄麦田随着来回奔跑的风轻快起舞。
现在是北京时间七点整,小世界内天气仍是一如既往的晴,气温永远还是舒适的28度。
顾开醒了,很快就醒了。
“哟,这不是我亲爹吗?好久不见,我仙叔还没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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