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山脉外围。
残月高挂,夜深人静。
薪火咔嚓一声冒出火花,一旁的少年借着火光磨刀霍霍,另有一群粗人乘着守夜的空馀闲聊,谈到兵器之时,这帮人更是两眼放光。
“近日传出风声,【兵器百榜】名列八十四的龙渊枪貌似现世于山脉中。”
其中眼皮上有疤的大汉摸一摸枪杆,沉声问道:“当真?”
“还记得我们的委托,讨伐五十隻苍水狼……”身形矮小的中年人回道:“其中的原因是妖兽莫名的暴动,而你们再细思下它们暴动的原因?”
另外三人当即心领神会,异口同声地答道﹕“龙渊枪!”
随后,他们追问﹕“但你何以得知是龙渊枪?”
“啧啧啧……”那矮大叔伸出三根手指,得瑟说道﹕“其一,山脉内围隐隐传出龙吟。”
“其二,外围的蟒雀都不见踪影。”
“其三,消息是从【顾小子】得来。你们可以不相信老子,总不会…连他的情报也不相信吧?”
此话一出,所有质疑的声音都消失,霎时间居然只剩砥砺与刀刃交织出的磨擦声。
研磨的声音平稳而一致,想必也是好师傅……
只听矮大叔咧嘴一笑,说道:“相传啊,龙渊枪乃是由龙骨为杆,龙牙磨成枪尖,再浸溶龙血中七七四十九日而製成,其枪杆、枪缨及枪尖均染成血红色,听闻会隐隐传出龙吟。”
“想必外围的蟒雀嗅得一丝龙气,一窝蜂涌去内围,你们听闻过民间的故事吗?”
矮大叔说到此处,立时一字一顿地。
“蟒雀吞龙!”
“蟒雀吞龙?!”
眼疤大叔闻言,心头惊异,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吞龙骨,饮龙血,蟒成龙,雀成凤,这些畜生生来就渴求龙骸。”
只见矮大叔仰天打过哈哈,说道:“正是!”
这群无衣兵可听得热血澎湃,幻想有朝一日获得兵器百榜上的神兵,便摆脱现在刀尖舐血的生活。
除了那位磨着刀的少年,他兀自全神贯注打理佣兵们的兵器,面无表情,犹如听不到其他人的对话……
如此态度,引来矮大叔瞥一眼少年后,他摇头问道﹕“你不感兴趣吗?”
秦风停止手上的工作,举起大刀,凝目注视刀锋,漆黑如墨的眼眸眯成直线,漫不经心地回道﹕
“我对假货没有兴趣。”
不只矮大叔,另外三人也怔了怔,丝毫猜不到秦风会如此回应,霎时间那内心深处的狂热冷却不少。
旋即,矮大叔“哼”的一声,不满秦风竟敢泼他冷水,于是问﹕“小子,你怎确定龙渊枪是假的?”
秦风默不作声,手上不停摆弄刀刃,将它靠近篝火,只想确定长刀的状况,完全没有意欲回答矮大叔的质问。
矮大叔见少年说不出来个所以,嘴角微微微上扬。
他和身旁的伙伴们打过照面,众人都偷笑不已,愉快的气氛重新燃点起来……
在矮大叔的眼中,这一副淡然的模样就是掩饰自己的窘态,假装若无其事,待人失了兴致便不会追问吧!
想到那少年愈会装,矮大叔的笑意更加藏匿不住,犹如一颗小石子落入湖面漾起阵阵涟漪,只能等待它自行休止。
“小子,怎麽会是假货呢?你说啊…你不说我们怎能明白,啊?”他刻意刁难,待秦风答不出来,成为他们今晚的馀兴。
其馀三人见矮大叔问个究竟,便心领神会他不打算放过这小子,于是嘴角上的微笑逐渐颜开,笑声愈发张扬。
“嘿,秦风,我们都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人,年纪轻轻便是七品铁匠,但是……”
矮大叔顿了顿,随后语气心长地说道:“年轻人嘛,难免心浮气躁,唱反调大家年轻时都做过。这次我们笑你,你就当是一个教训罢了,记在心上,免得下次…自取其辱。”
笑着说这句话时,他并没有看着秦风,所以当再次望去少年时……
少年早已不再摆弄大刀,而是面无表情盯住他。
那清秀的脸庞毫无一丝感情波动,彷彿视刚才的嘲讽和劝告如无物,墨玉般的眼瞳犹如平静的湖水,这般奇怪的态度令矮大叔莫名发毛。
“干…干嘛?”矮大叔狐疑问道,此时,他的笑意全无,眼前的少年竟毫不动摇。
“小子,难道你不服?”
只见秦风迈步上前,左手紧握着大刀,逐渐走近矮大叔,直至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双眼。
另外三人睁大眼睛,准备做吃瓜群众,而他们只认识秦风两个星期,暂时摸不透秦风的性格,也不知道这少年是暴躁老哥,或是懦弱小生,只知他打铁的功夫了得……
但如今的态度,看来起码不会是后者。
若秦风一动杀机,另外三人也会马上阻止他,不过想必这少年不会做如此蠢事,毕竟两米内可是有三名装备齐全的炼体期武者,而矮大叔更是炼体期八层的强者。
秦风再年少轻狂也不是愚蠢,作为刚起步的武者,那区区锻骨期六层在他们面前可是远远不够看。
众目睽睽之下,秦风淡道:“龙渊枪本来就是假的,所以你们没有必要为它而拼命。”
只见秦风有样学样地伸出三根手指,跟着矮大叔的口吻,道﹕“其一,兵器百榜上的兵器不会出现在这不毛之地。
随后收起大拇指,接着说下去:“其二,当榜上神兵现世之时会伴生独特的天地异象,名曰【百象图】上所记载,龙渊枪的伴生异象为九龙戏珠,万物形变九条神龙缠绕枪身,但显然…附近并没有如此迹象。
最后收起食指,只竖立一根中指朝着矮大叔面门说道:“其三,因为是我说的假货,告诉你们算是报答这两星期的关照。”
这番措辞镇得众人满目呆滞,他们从未听说过所谓的【百象图】,不明觉厉,但见眼前少年一脸自信的模样,就下意识相信了秦风。
可惜,这股信任转瞬即逝,矮大叔冷笑一声:“可真会编,你如何解释蟒雀吞龙的迹象?”
秦风面对质问,却不以为意,摊手把长刀放到矮大叔的身旁。
他事不关己地说道:“话我放在这,信不信由你。而刀我磨好了,有自己的刀不用,反而追随他人的道,可笑。”
事实上,他见过类似的场面三次,从一开始的好言相劝到现在的心灰意冷,没办法……人在利益之下是盲目的,即使有大机率的失败,但他们更愿意忽视失败,相信成功,就算小如米粒般的机率,也会觉得是必然的。
更何况一介黄口小儿的劝告?
秦风亦懒得理会身下的大叔,从其身边走过,步入树林深处。
“你去哪?”
“撒尿。”
秦风话音刚落,一位獐头鼠目的驼背老爷子连忙动身跟随他的屁股后头。
“喂,你又去哪?”
“嘻嘻,撒尿撒尿。”
“你妈的,俩大男人一起去?”
只见二人消失于夜色之中。
……
……
晚风习习,摇晃的树荫下乌漆墨黑,并无闲人,他俩都默不作声,各自走路,秦风在前,驼背大叔在后。
秦风加快脚步,身后的驼背大叔又加快脚步,前者急转个弯,后者马上跟着转弯,犹如脱离不到的影子般。
秦风忽地驻足,面向一棵大树解开裤头带,瞟一眼身边的驼背大叔,叹气道﹕“我那儿急,有话可快说。”
“闲聊两句罢了。”驼背大叔挠挠头笑道﹕“只是秦弟,好心计呀,装得一副局外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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