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正值小暑。
崚安城,宁府老宅,西侧庭院内桃舟盛茂,枝挂雏果,晃晃悠悠地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凉风。
滴滴透彻的宝珠自舟尖逃离,落向下方翠剑丛林,被选中的翠剑欣喜折腰,如获至宝般将其驼负而起。
攀附着草叶的青虫,搜寻着新生的嫩芽来以饱腹,殊不知这番动作,已被上空早出觅食的两只鸟儿收入眼中。
由此这一大清早,庭院内就展开了一场原于生物链上的猎捕好戏。
可这好戏并未持续多久,两只鸟儿都还未吃饱,就被主屋内响起的动静给惊得煽翅撤离。
“哎呀!要命!要命!”
屋内少女惊慌的喊声刚落,就听见一声‘嘭’响。
主屋门页被蛮横撞开,少女攥着薄纱外套急迫冲出,一蹦跃下门前石阶,迈动长腿带起微风刮落草上露珠跨至院门。
途中,她随手将攥着的薄纱外套穿好,拉开门栓,扒开门页,急步朝老宅大门赶去。
宁府老宅的宅邸虽然庞大,但仆人却并不怎么多;而且大多数仆人都是城里的一些上了年纪无法长时间下地劳作的老实长辈。
再加上这么大个宅邸就只有宁清瑶一个人住,所以大部分长辈的工作量并不会过多,平常时只要打扫修剪一下西院的路道和边上的花草。
而其它几处庭院,只需要偶尔过去打理打理就行;至于他们的工钱,这对已在皇城立府的宁府来说,都不算什么大事儿。
“哟!宁丫头,今个起干么早啊。”
拿着扫帚赶早前来清扫落叶的秦大爷,对着急忙慌的宁清瑶打招呼道。
跑得气喘吁吁的宁清瑶闻言,匆忙看了一眼来人后,微笑回应道:“大爷,您也这么早啊!”
身躯佝偻的秦齐阳,乐呵点头回道:“趁着凉快,好干活嘛!”
“嗯嗯,那您早点干完早点休息,实在吃不消就慢慢干,别累坏了身体,我先走了嗷。”
宁清瑶偏着头叮嘱完,就加快了脚步一溜烟的消失而去,留下后方拿着扫帚的秦大爷一人乐呵。
对她来说,今天有一堂很重要的课。
近十数钟头过去,宁清瑶终于跑出了老宅大门,在几名侍卫的搀扶下登上马车,朝坐落在西街的学府赶去。
…………
城西纪阳道,这是通往临安学府的最后一段路,也是一些小贩最喜欢的聚集处。
此刻正处清晨,大量的少年少女相继赶至,聚集在学府门口,吃着从周边摊位买来的早食,等待着学府开门。
“去你娘的,你个臭卖包子的,不去好好卖你的包子,搁这多管什么闲事儿!?”
莫名响起的骂声,吸引了众多注意,大多数少年少女们都不由自主的迈动步子,涌向事发方位,驻步观望。
时间不过数息,围观的人数就已将这条能够容纳三辆马车通行的道路给塞堵得水泄不通。
而在围观的人圈中,有五人在内,呈现出三对二的局面,但三人那边似乎不想以多欺少,所以仅仅只派了一人出阵去与对方两人交流,留下两人吃瓜看戏。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我不道啊。我不道。”
来得较晚的吃瓜人,在后面七嘴八舌的猜测着事情的起因,并向前者询问;而前者闻言,则是气愤的讲述起了事情的前因。
“这澹台焰太欺负人了!”
“他怎么事儿?怎么个事儿?”
“一开始许欣安在虞庆大叔那里买了六个包子,就在她转身要走时,这澹台焰突然伸出狗腿,把许欣安绊倒,搞得人家那刚买到手的六个包子掉了一地。”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虞庆大叔离开摊子出来扶许欣安,那个不要毕脸的澹台焰就又开始作妖了,他问虞大叔还卖不卖包子,虞大叔都还没来得急回话,那毕养的澹台焰就叫人动手了,他还装模作样的说虞大叔不懂规矩,要好好教训一下。”
某人听完,愤愤不平的骂道:“玛德!这毕养的澹台焰不是在没事找事,欺负老实人嘛!”
旁边之人闻言,挪了挪步子道:“你小声一点,要不然等下疯狗就转头来咬你了!”
“呵呵,疯狗!?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有多疯!”
这句嚣张的话语,声音毫无遮掩,听着反而还有几分悦耳,让人提不起丝毫怒意。
看戏的众人皆是被这好听的嚣张话语引得纷纷回头,只有站在人群内部的澹台焰没有任何反应。
他神情自若的站在原地,双臂交叉左手食指轻轻点击着右手手臂,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已经知晓来人身份。
人群响起一阵嘈杂的声响,随着声响的减弱,那刚刚说话之人也来到了人圈里边。
来者一身青墨衣裙,及腰清丝随风飞舞,面容精致得令看者无法移目,来人正是刚下马车的宁清瑶。
“哟!难得宁大小姐会这么早赶来学府呢!”
澹台焰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赶忙抬手,将那名以一敌二的护卫召回;然后深吸口气,露出微笑,转身向对方热情的打着招呼。
可让他尴尬的是,对方并没有搭理他,就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给,直接是从他旁边走了过去,留下他自己一人跟个小丑般站在原地笑着。
但这并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宁清瑶身后侍卫说的话。
“抱歉,我家小姐可能没有听懂你在吠什么……要是你很急的话……可以试着多吠几声儿。”
这名侍卫说着,还礼貌的伸手摸了摸澹台焰的头,这样子就跟摸狗头似的。
“你……”
被对方比作狗的澹台焰刚要出声反驳,就感觉到摸着自己头的手掌猛的发力,一下就让他的脸与青石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少爷……!”
澹台焰身边的两名护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惊乎出声,可还不待他们有所动作,宁家的另外几名侍卫快速闪身而出,直接将两人架住不得动弹。
一瞬间,场内形势就发生了转变,只剩下澹台焰一人的惨叫声在场内跌宕起伏。
而另一边的宁清瑶则是来到许欣安和虞庆跟前,俯下身子将两人从地上扶起,并伸手相帮两人拍打身上沾染的灰尘。
一边拍一边,询问状况。
虞庆大咧咧的扬了扬手臂示意自己没事,许欣安也跟着微笑摇头。
宁清瑶无奈的打量着两人,许欣安除了脸上沾了些灰尘外就没什么了,而虞庆则是有些伤势,脸上有几处淤青,手指几处破了皮,但好在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
“虞叔,晚些时候我让人给你送点药膏。”
虞庆闻言连连摆手道:“哎呀!用不着用不着,我这皮糙肉厚的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他说完不待两女反驳,就直接以生意为由溜回了摊位,继续卖起了包子,借着这件事引来的人群,他又能小赚一笔。
两女看着虞庆离去的背影相对无言,宁清瑶拿出手帕帮许欣安擦拭脸上灰尘。
而另一边,侍卫还在揪着澹台焰的头发挥动巴掌,凑凑凑。
凑凑凑了好一会,澹台焰那清秀的脸颊肿得跟猪头似的。
就在他快要昏死时,一阵急促的钟吟声救了他的狗脸,围观的少年少女也纷纷转向,涌入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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