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黄昏,又刮起了风,使得那原来就铺天的黄沙比白天更肆虐了些——其实这里原来并没有如此多的沙子,红叶的万叶就算再怎么贫脊也不会如此荒凉,当然这都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了,况且作为新古时期后人类的代表,我也见怪不怪了。
不过即使如此,却依旧还有些不免烦心的地方——但凡风吹得大点,那破旧的木门便一定会被吹得拍拍作响;水也是问题,院子前的水塔里经常会藏着沙子和石砾,如此等等,也不方便再例举了。
一阵机械的轰鸣伴着尘土飞进屋子里,远处一辆沙舟急停在屋外,同时屋子里的伙计也放下手里的活向外走去——他总是差不多这个点回来,不过今天似乎比平常晚了许多
果然,他神秘地向我们走来,怀里似乎还兜着什么东西,他飞快地跑进屋里,同时又招呼我们也过来
他把一个装着什么东西的粗布袋扔在桌子上,我上前去把它揭开,一大块绿莹莹的宝石——足足有我大腿那般粗细,房子里很暗,但却依旧掩埋不了它深遂的美
“你又去月区了?”一个伙计问
所谓月区,就是生着一大片如同弯尖角的巨石区域,这些石头有大有小,总是对称出现,不过在高度上有些许差异,若是站在远方看去,则是一大群兽牙以的石林,让人惊叹不已——当然这也只是以前的月区罢了,若是说以前的月区让初到者感到奇雄与惊叹那么现在的月区可就仅仅只剩下恐怖了——那些石头不再乖乖待在原地,而是开始生长和蔓延,从通心国的教会区空谷开始———那里现在被称为月区001,这些巨石一直不断地从地底冒出来,所生之处尽毁于一旦,到目前为止,它们已经跑到了红叶的边境线,所以每到黄昏,我都见到远方那两根巨大的尖牙——中间夹着一颗暗淡的夕阳
其实不论是红叶的万叶还是通心的教会区,世界各地都如这些区域一般苍凉,父亲曾告诉我一个故事———所有的现在一切动荡都源自于近古时期的一场诸神战争,那时候的神执们结成两派,终于在某一天发起了浩劫与战乱,具体时间已不可考究———战争过后诸神两败俱伤,世界满目疮痍,各个国家也相连倒台,不光历史被颠覆,就连凡人(以前被赋为神民)也死了大片,苟活下来的都只有少数,这些人不仅要面对战后创伤的世界,还要面对那些因创伤而导致的物象异常(例如月区扩张和生态破坏)与灵气尽损———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人的身体里不再流动着神的气血,神的灵以一种不可思议但又合乎情理的方式远离了我们——甚至消失
“不错,不过它又往前移了—已经达到红叶境内了…”他—我的哥哥讲道.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去月区,村子里的人包括那几个伙计都认为他是个怪胎,他总是一大早就去月区,然黄昏回来——自从父亲死后他就一直这么干,不过有一次他告诉我,月区是最让他感到接近父亲灵魂和神的气息的地方—虽然他没告诉我具体是哪一片,毕竟月区那么大,但我还是点头同意,即使我并不认同现在“灵魂”与“气”存在这一观点
“可能再过不了几个月就会长到我们这里了.”他说话的时候屋子里的人都在离开,仿佛像在跟我说.
为了缓和气氛,我问他:“那这个东西———”
“返回的时候发现的,从一根巨大的月半角上凿下来的—似乎是什么长在岩壁上的矿物.我肯定这辆不只有一块…”
“那把这东西带回来干什么?”我打断他
“你没感受到么,这宝石上好像蕴藏着气!”他的表情很真诚,情绪也很激动,我不屑一顾,“又来这一套…说完得下这句话也走了.
他站在原地摇摇头,终于没再说什么.
那晚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一个穿着黑袍的神秘人,站在一条用草苇编的船上,他的左手握着一把巨大的镰刀,右手似乎在指着我,而又指向一旁,随即说了一句话:“绿色的…织心玉……”
忽然后我便突然醒了过来,身上也是一身冷汗——“我向来是不怎么信鬼神之类的,但又想起今天哥哥的话来,不免觉着有些蹊跷—莫不是真的有神主给我来托梦了?但或许真的是我想太多,思索一番下楼,还是决定看看带回来的那块绿宝石.走路时特意留心观察了一眼哥哥的房间,发现门是虚掩的,打开看时,房间里却是空无一人,心里暗自思着他的去向,一边又在恍您中下楼去了
还好,那宝石还在,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太暗的缘故,那石头竟比带回来的时候亮了许多——一股清脆而又神秘的绿光,看得我竟有些痴迷和心动起来—要知道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对财富诸如货币和宝石之类的东西已不大敏感了,相反,人人都渴求生存,能活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
等回过神来时,我才发觉已是早上—可主观感觉告诉我,我并没有经历从受到现在的这样一段时间,现实我所处的境地又实实在在地说明昨晚我确实下了楼.
碰巧此时我哥下楼,他很是惊奇地望着我,随后问:“你什么时候起这么早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马上又意识到不对劲——他怎么出现在楼上?!
我明明记得,他的房间里是没有人的,若是在楼下,那么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我俩不可能不见面,就算他不在家里,等到再回来时见到我也一定会叫我—这一切似乎都矛盾起来…
“绿色的…织心玉…”我忽想到什
么,转而看着那块亮丽的绿宝石—不,它又变暗淡了——一定,一定与这东西有关!
“织心玉…”我在嘴里反复咀嚼这个词,不曾想哥哥这时却凑过来,“咋了,你看起来不对啊!”
没有办法,我只得将昨晚离奇的经历告诉他,他听后也十分吃惊.“怎么会!我昨晚明明睡得很老实!”他是这样说,我也只能姑且相信,当下最应该解决的,是那宝石到底什么来头——我终于开始动摇,也得这辆不一般了
我决计要跟我哥走一趟,与其坐在这里等待奇迹,倒不如自己去搜寻一番来———之所以说成“奇迹”,是因为父亲以前讲过,“气”是唯一一个能让这个世界再度生机的东西,若是真依我哥所说,那么那样一来,那绿宝石便是我们指望的“奇迹”了—虽然我向来血液里不曾流淌“英雄主义”,就连“拯救”一词对我来说都意义不太,但毕竟好奇心作鬼,再加上一直都向往生着父亲口中那个以前的盛世,这就很难让人再抑制了.
我跨上了我哥的沙舟——当然也是父亲的沙舟,就在那一瞬间,我又看到了远处的两根巨大的獠牙—伴着沙舟的轰鸣,我的思绪也随之远航,回头望去,居住的木屋与卷起的风尘沾染在一起,各种模糊的记忆不间断地涌进我的心中,一切开始变得飘渺和陌生起来—好似我不曾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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