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数十公里,穿越广阔的平原林地,靠近那像利刃一般刺破地平线的高崖之所。
在群山的拱卫之下,一座雄伟的城垣屹立在原野,列车缓缓地驶近,森冷的大块墙面逐渐占据整个视界……
“嘿,小子,欢迎来到‘安定’,人类最坚固的城市……”身边坐着的如铁塔一般的硬汉,骄傲地昂着首,拿胳膊肘顶了顶路明。
要是手腕上没有这副锃亮的银手镯会更高兴,路明僵硬的坐在硬汉身边,靠着窗暗自伤神。
人类第一城“安定”,迷雾纪后世界联邦的造物,号称拥有永不陷落的城防——是唯一镇守在震旦区西南面的超巨型城市、亦是唯一一座设立在人类禁区边缘地带的超级城市……
几周前,路明由“参与邪教组织活动”的罪名被城市治安执法队的队员所捉捕,也就是眼前挤眉弄眼的汉子——自称作刚哥。
一路上,刚哥唠叨个不停,相比较路明的坐立不安,去安定显然让刚哥很轻松。
一同乘坐城际班列的,去坐落于安定城内城市治安执法总局进行最终仲裁的,还包括几位执法队队员以及几位不知名邪教的教众。
说来冤枉,路明不过是在度过几天没饭吃的流浪生活后,凭着较为端正的面容,混进酒店宴会厅蹭饭吃。
他也没想到——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竟然是邪教的忠实拥趸。
觥筹交错间意外来临——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被包围、若有所动的教徒被狙击手锁定、来不及解释的路明被一把摁倒在地……作为本案嫌犯一同押送至总局,再做定夺。
列车平稳的行驶在旷野的高架上,车厢内,路明与几位邪教徒被各自对应的执法队员管制在身旁。
与沉默寡言的路明相比,其他的几位邪教徒显然知道被带到总局仲裁的后果,叫嚷着“冤枉啊”、“我错了”、“抓错人了”之类的话,在本就嘈杂的车厢内竟也不违和。
走廊里穿流而过的乘客也视若无睹。
自公元2400年、世界联邦确定的迷雾纪1年起,全球的大部分地区被神秘的“雾”所笼罩,关于末日的言论四起,邪教组织如潮水般一股脑的涌现,政府对于这些反动份子的管制近年来力度不小,这也正是公民们所希望的。
“嘿,小子,别像个蒙头葫芦一样不说话,你之前不还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吗?”刚哥挠挠头,“你看那位,学学人家怎么坚持的,你这没有诚意啊。”
路明扭头死死盯着刚哥,“你信吗?”缓缓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刚哥打着哈哈,“到了,我们到了,小子。”
列车穿过长长的城墙隧道,在视线黑了一阵后,紧接着是一片明亮与开阔,排列有序的楼房建筑物随着视线的延伸——越来越密集、一眼望不见尽头,城墙背光而形成的巨大阴影似乎将城内的区域划分成两个世界,远处照耀在光明里的显然更加繁华。
嫌犯们在执法队的要求下排成一列,一阵颠簸,在蒸汽汽笛的长啸后——列车静止,“嘀、嘀、嘀、嘀……”车门响动而开启。
“往前走,不要停下。”
“注意脚下……”
手上的管制镣铐被一块黑布包裹着,脚上戴着信号追踪装置,执法队对于怎么押送嫌犯自然已经驾轻就熟。
路明默默的跟着前人,自小在禁区边缘的小城市长大,第一次进入主城,以这样的形式——他充满复杂。
命运总是捉弄于他,就如这辆列车,携带着他便直直的向前驶去。
“兄弟,第一次被抓?”路明感觉身后被什么拱了拱,下意识想要回头。
“别动。”那个轻佻的声音再度响起,一位笼罩在黑袍下、身形矮胖的嫌犯自后凑上来,“我说啊,你们这些小门小户的教派成员就是没见识,这点阵仗就吓得不行啦?”
路明沉默。
“别不说话啊,”矮胖黑袍再凑近些,“喂,兄弟,幸会,我叫徐三。”
“路四。”
矮胖黑袍也不在意,他趁着执法队员没注意,又凑了凑,“路兄弟,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担心啊。”
路明再次沉默,他不知道身后不知根底的黑袍人想做些什么,不过他明白,在管理森严的城市里——任何小聪明都是在自掘坟墓。
矮胖黑袍悄悄地塞了张纸条在路明手里,装作不经意的四周望了望,随后也不再言语。
押送的队伍继续行进着,寂静的行进着。
“报告,”路明稍作犹豫便出声请示,“我这边有情况。”
路明不打算看纸条,这出于他最直觉的做法,对于一位陌生嫌犯突然的殷勤,相信与否并不难做判断,路明希望自己能尽快撇清与黑袍人的关系。
刚哥瞧见动静,手迅速放到腰间的枪托上,示意其他执法队员止步后,独自上前。
军用皮靴在石质的路面上哒哒得响着,像是宣告某种倒计时……
路明愈来愈紧张,心头闪过一丝不安,目光不由的朝着矮胖黑袍的方向撇去。
黑袍人面孔依旧深深的掩藏在帽兜里,头微微一抬,似是感受到了路明的目光,但是又很快躲闪着偏移了一些朝向。
有点不对劲,路明快速在脑海里梳理思路。
“小子,站在原地别动,”刚哥保持戒备姿态,等差不多走到五米距离的时候止步持枪,“说吧,有什么情况。”
路明听到背后的声音,头稍后倾、双手摊开举过头顶,纸条顺势滑进袖口里,犹豫片刻,他嬉皮地笑着道:“刚哥,人有三急,”似无奈的努努嘴,“那边。”
车站的厕所在不远处。
枪口不经意的向下偏了偏,但依旧警备。
“在车上的时候干嘛去了,早不上,”刚哥责怪着摆手向众人示意无事,“忍不了?”再次反问。
“忍不了。”
“行吧,”刚哥的枪口再次下偏、目光不移,他指挥身旁的男执法队员,“带他去,给我盯紧咯!”
“好嘞,刚哥,您放心吧。”那位队员径直朝着路明走去,手上调试着对讲机,“b频道在线。”
“所有人面向墙保持不动,”刚哥对着男队员又叮嘱一句,“只给5分钟。”
“明白。”
看着远去的两人,矮胖黑袍若有所思,终于他笑了笑,依照执法队的要求立定在墙边。
路明的不安感更加强烈,心头预感——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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