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报！”
“卖报！”
身穿朴素长袖的男孩，背着装满报纸的挎包，走过熙攘人群的街道。
行色匆忙的路人，装作无事发生，纷纷让开。
遗忘都的胜利大道，位于这座历史悠久城市的西南方向，紧邻皇后区与河湾区。
传说很久以前，亚恩公国某位王子在这里做了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不过究竟做了什么，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
“《明日新闻报》最新消息，德因帝国内阁通过阿尔卡斯王子加冕的决议，十月份阿尔卡斯·瑞诺恩将离开云川，前往南风城......”
男孩的声音宛若萤火，淹没在齿轮转动的声音里，消失在纺纱机的摩擦声中。
几十年前，亚恩公国与德因帝国、奥尔曼帝国、西部联邦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和平成为了如今的主旋律。
“号外，号外，又一起恶性杀人案，赫姆斯区街头发现一具男性尸体，警察已经展开调查！”
“又死人了？”
“不会是连环杀手吧？”
“这是今年第几起杀人案了？”
“上次是布朗克区，这次又是赫姆斯区......”
显然凶杀案更能吸引人们的关注，他们害怕走夜路时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却无惧野心勃勃的德因帝国大军。
“一份报纸多少钱？”
一位刚走出咖啡店的黑衣绅士脱下礼帽，有礼地问道。
“5盆尼，先生。”
盆尼-先令-法克体系是亚恩公国的货币，1法克=10先令=100盆尼，5盆尼做不了什么，只能买一杯街头冷饮。
“好。”
绅士递给了男孩1先令，男孩一手接过钱一手把报纸放到绅士手里，正准备找钱。
黑衣绅士戴上礼帽，微微颔首：
“不用找钱了，剩下的当做小费吧......”
说完，身材匀称的绅士将报纸夹在腋下，朝反方向走去。
“感谢您的慷慨解囊。”
男孩略显稚嫩的脸上，勾勒出一抹笑容。
或许是受到这位绅士的影响，买报纸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咖啡馆的店员，有路过的商贩，有准备上学的学生。
“一份报纸多少钱？”
“5盆尼。”
没过多久，上午需要卖的报纸全部卖出去了，总共拿到了2法克。
除去采购报纸的成本与渠道费用，男孩半天就赚到了4先令，足够应付三天的伙食。
回到购置报纸的报刊亭，这里已经挤满了和他一样等待新报纸的年轻人，与其说是年轻人，不如说是和男孩一样的还未成年的人。
他们年纪差不多大，十五六岁的样子，家庭条件不好非常缺钱，但受限于教育水平，不得不做些低级的工作。
由于还未成年，赫姆斯区的工厂不敢招聘未成年男工，倒是纺织厂愿意招聘未成年女工，因为女孩心灵手巧，做得了针线活，薪水只有正常工人的三分之一不到。
因此，这里卖报纸的大部分是男孩，当然也有部分想赚更多钱的女孩。
“嘉德莉亚？”
男孩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位身材瘦小的女孩，她是男孩儿时的玩伴，嘉德莉亚的父母去世得早，很早就成了孤儿。
这种情况在每个城市都不少见，哪怕是亚恩公国首府遗忘都......
“克劳迪亚？”
听到自己的名字，女孩很明显愣了下才抬起头，看到是自己的朋友克劳迪亚，颧骨略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或许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她的个子远比同龄人更矮，远远看去，像是没有发泡的馒头。
“今天报纸卖的怎么样？”嘉德莉亚淡淡的问。
克劳迪亚穿过人群，走到角落，靠在嘉德莉亚身旁，拍了拍空荡的挎包：
“很走运，都卖出去了，赚了4先令。”
“大家最近很关注凶杀案，赫姆斯区和布朗克区已经发生好几次了......”
克劳迪亚瞥了眼嘉德莉亚道：
“今天过得怎么样？吃饭了吗？”
嘉德莉亚收起手里的小册子，那是她从跳蚤市场淘来的小说集，她总在无聊的时候看些故事。
“我只准备了平时三分之二的报纸。”
“赚得不多，2先令5盆尼，午饭吃了点黑面包。”
嘉德莉亚顿了顿，随即岔开话题，她那因饥饿而看起来大大的眼睛望向遗忘都湛蓝的天空道：“克劳迪亚，可能以后我会去纺织厂上班，有位好心的女士给我提供了岗位。”
“每天只需要工作12小时，就可以拿到5先令。”
“那样你会死的。”
克劳迪亚小声地嘀咕道，纺织厂的工作强度对还未成年的嘉德莉亚来说，将是一场噩梦。
“总比饿死强吧。”嘉德莉亚苦笑道：“况且，纺织厂总比钢铁厂好......”
克劳迪亚想不出其他的话，安慰自己的好友，只好抬起头跟随她的目光看向天空。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这片天空才属于他们这些生活在遗忘都最底层的人？
克劳迪亚·布鲁不知道。
至少相比于已经嘉德莉亚，他还有病重母亲和在赫姆斯区工厂工作的哥哥。
“祝你好运。”
克劳迪亚的祝福是那么微弱，嘉德莉亚点了点头，没有回应。
穿过人群，克劳迪亚来到报刊亭窗口，提起嗓子对着坐在橱窗里面的老人喊道：
“40份明日新闻报！”
伴随着人流涌动的嘈杂，一双双持有先令和盆尼的手，伸向那个小小的窗口。
那些是与克劳迪亚年纪相仿的男孩，那些是与嘉德莉亚年纪相仿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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