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后庭花”和“黄沙百战穿金甲”两诗出世相差100余年。这两个极富对比效果的词句放在一起,让人产生了许多联想:玉树宫廷和大漠黄沙、精致愉悦生活和磨破的战袍金甲、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空虚奢靡和金戈铁马刀剑下求生的渴望……
这里面藏着一个亡国和盛世的秘密。从南北朝开始,在战乱与和平交替前行的时空里,一条绵延不断的火线始终呲呲作响,百余年后,征戍诗萌芽成长并壮大为盛唐的边塞诗,文学的天空中,唐代诗歌像朵朵爆开的绚丽烟花曾照亮了整个世界。千年以后,他的光芒仍然留存人心。
这是一个动与静并存、矛与盾依存、生与死共存,彼此转换长存的复杂社会现象,因为“玉树后庭花”描绘的是将要灭亡的南陈宫廷绝望中最后狂欢的糜烂生活,而“黄沙百战穿金甲”却渲染的是生活在开元盛世的王昌龄等盛唐诗人昂扬向上的时代精神。
谈“玉树后庭花”先由一个人和一首诗说起。
是跟随过陈叔宝太子并成为陈叔宝皇帝宰相的—江令,姓江名总,字总持,名字有些霸道。他生于519年,去世于594年,跨越几个朝代后寿终正寝,祖籍济阳郡考城县(今河南兰考),著名南朝陈王朝大臣、文学家,是晋朝散骑常侍江统的十世孙,官至尚书令,世称“江令”。
江令生于士族家,抛开其政治上的失误,江令在文学上无论从诗歌内容、形式还是意境上都取得了一定的成就。江令一生坎坷,也颇多磨难。是冥冥中还是必然,总之一路下来,成为“玉树后庭花”的推手或附庸者,但本心未泯也让其在征戍诗方面有了一席之地。当然,建安文学大家曹操《却东门西行》中“戎马不解鞍,铠甲不离傍。冉冉老将至,何时反故乡”诗句令人赞叹,也在此列。
也许,他们永远猜不到,后世文人的笔墨,该如何评写他们的一生。也许,他们猜到了,所以在有意中无意留下了许多诗文,用于自证。
江令今存征戍诗有《陇头水》《并州羊肠坂诗》《骢马驱》《雨雪曲》,皆为乐府横吹曲辞,是用鼓角在马上吹奏的那种军乐。多描写边塞之荒僻与离之忧愁,尤值提的是《雨雪曲》:
雨雪隔榆溪,从军度陇西。绕阵看狐迹,依山见马蹄。
天寒旗彩坏,地暗鼓声低。漫漫愁云起,苍苍别路迷。
用现代诗表达就是:雨雪纷飞成了边塞的隔离,跟着军队度过了陇西。绕着营地能看见狐狸留下的踪迹,沿山而行还依稀能看见雪地上马蹄的印记。天寒地冻,连彩旗也黯然失色,鼓声也显得低沉。乌云漫漫愁绪绵绵,路途苍茫迷失了回家的路。
此诗是江令摹仿别人风格的作品。此诗曾出现在2010年普通高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陕西卷语文试题中。
它虽是写征戍之苦和思乡之情的,却没有让抒情主体从正面展开抒情,除第二句“从军渡陇西”是白描式叙述,其他都是描写边关景物。在描写中,江令深入征戍者的内心,通过他们的感受,凸显出边地之寒、之远,进而体现出征戍的愁苦。最后两句仍以描写作结,而绵绵不断愁情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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