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灵堂,极目望去,除了一片惨目的白,了无他物,纱幔幽幽随风微漾,仿若安魂的少女,徐徐笛语,用那安魂的玉曲,引那往生的人通往另一番极乐,也让世间那些丑陋而自私的心得到暂时的宁和。
望着灵牌上的字,心中倏地一阵抽搐,眼前早已是模糊一片,只是却流不出泪来。泪早已干了,心亦濒临破碎,若非……
眼前浮现了那张稚嫩,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倔强的小脸,面上强忍着欲出的泪,那般坚定道:“姐姐,我不哭,有姐姐在,合德什么也不怕。”
那精致的小脸上挂着浅浅的泪痕,就像是坠落凡间的精灵,那么的容易破碎,叫人心疼。
从小便没了母亲,只有父亲尽力地庇护我们,可纵是这般,也抵不了婶母的冷眼嫌弃,若不是父亲平日里能作曲补贴家用,只怕我们早已被赶出了家门。
而如今,父亲也在对母亲日久的思念中离去了,临走一刻,合德紧紧扑在父亲的身上低声啜泣,仿佛只要抱紧父亲,父亲便不会再离开我们了。
可是我却深知,一切都是虚妄罢了……
父亲爱怜地抚摸着合德,眼中满是不忍,他缓缓的看向我,我轻声移步上前,忍住了泪水,温声道:“父亲…….”
“我终是要走了……如今你们还这般小,待我离去,你们又该如何…”父亲眼中满是挣扎与不舍,却又带着一丝欣然。
“父亲!”还未待父亲说完,我便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
然后温婉道:“父亲为了我与合德已经操心了太多,如今女儿已经大了,父亲也该放下心中的担子了,宜主虽非男儿身,却也绝不会逊于男儿,从小父亲只在诗书音律上悉心教导我与合德,如今,女儿也是可以为父亲分忧了,父亲放心,我只有合德一个妹妹,必会用此生去保护她,断不会让她受了欺负去,女儿定会让合德平安无忧地过一生。”
只见父亲微微摇头,满眼心疼的看着我道“宜主!爹爹知道,你虽是女儿身,性子却最是刚烈,爹爹信你定会护得合德一生,可你呢?”
我正待说话,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爹爹!合德会保护姐姐……”
“合德?”我望着满是泪痕,却是面色坚定的合德道。
“姐姐!父亲!合德从小都与姐姐父亲相依为命,合德只知,在合德心中只有父亲与姐姐是合德此生最爱的人,也是合德要保护一生的人!”
听到合德的话,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我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合德,在我心中,合德似乎永远都是那个单纯不解人事的妹妹,却未曾想,合德竟也不知何时懂了这么多。
父亲听了虚弱的笑着,然后喃喃道“好,好,合德也长大了,能保护姐姐了,呵呵呵….咳咳…我也能安心地去下面见你们的母亲了。她在下面等了许久,也孤单了这许久吧。”
说着父亲怜爱与不舍的看着我们,有些苍凉道:“你们都是我最爱的女儿,也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若非你们,我早已随你们母亲去了。”
父亲缓缓转眼,看着远处的琴出神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等了这么久,终于快见到你了,子玉……”
“父亲,就让合德抚琴,我为你再跳一曲吧。”我不忍的移开了目光道。
“好......你们抚琴起舞的样子像极了你们的母亲,她的琴技和舞艺是无人能及的,她也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父亲苍白的面容泛起一丝温暖的笑意道。
我眼神对合德示意,合德领悟地走向了琴案,轻轻挑拨琴弦,而我,随着音律,轻抬手臂,浅移步伐,缓缓凭曲而舞。
父亲欣然地望着我们,温润的笑着,看着父亲温暖欣然的眼神,我知道,他透过我们看到了已逝的母亲,那个他钟爱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的女子。
渐渐地,父亲眼神愈发迷离,最后只温声唤着:“子玉……子玉”,直至眼睛慢慢地阖上。
我们没有停,直到一曲终了,合德再也忍不住的疾步扑向我,在我怀中放声哭泣,而我,也只能紧紧抱住合德,低声哭泣……
注:“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出自《江城子》——苏东坡,时间略有出入,因情节刻画,望各位读者们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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