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大地也变得阴郁起来,将军府庭院里花草的露珠被阴冷的空气包围,使得地面变得湿滑而阴冷。周围的树木也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它们正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准备。
就在刚刚,将军夫人孙氏九死一生诞下幼子,突闻噩耗,撒手人寰,而在另一边,江氏父子拼死守城,壮烈牺牲。
一天之内,血亲尽亡,那一刻江明月只觉得天都塌了,可眼下却要强撑着,因为她还有弟弟,江家还有希望。
思觉此处,江明月的眼里又好似冒出了一丝光。这时,却有一位不速之客,前来“拜访”。
江明月让人去看看是谁,下人禀告说是杜公公,奉圣命前来问候将军府。
听到这,江明月心中不由得冷笑,人都死了,该知道的早散布出去了,不该知道的他自己难道不清楚吗,还让人来假惺惺得问候,早干嘛去了?
虽然杜公公是宫里的人,但毕竟是皇帝身边的内务府总管,总要给个面子才是。
…
大厅。
江明月满眼忧愁,脚步虚浮,被身旁的婢女扶着,似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但只有江明月自己知道,如果不仔细观察,也发现不了她手中的帕子早就攥得有了褶皱。
杜公公在大厅静静等着江明月,心里也明白如今的状况,陛下偏偏还就给他派了这个差事,为此他还头疼不已。他又想到江明月如今的处境,也不免感叹,同时心中也升起一丝同情。
“江姑娘,杂家见过姑娘”,杜公公毕竟是皇帝身边的老人,虽同情江明月,但仍面上不显,依着礼数给江明月行礼。
“公公有礼了,不知圣上派公公前来,有何要事?”江明月神情严肃,语气悲痛,但话中还是隐隐含有一丝埋怨和愤怒。
杜公公知晓其中内情,又是皇帝身边十几年的老人,自然听出来了,但也恭敬地回话“叛党已经剿除,其余乱党已是强弩之末,会尽快清除,请姑娘宽心”
“还有…明日陛下在朝堂上,会论功行赏,不会让将军白白牺牲的,姑娘也莫要误了时辰。耽误了时间,陛下会不高兴的。最后陛下让杂家给姑娘带句话,将军之死陛下也很难过,可人死不能复生,所以还请姑娘节哀顺变……”
“呵,”江明月听到这,脸上的神色再也绷不住了,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但仍隐忍克制着。
“节哀顺变?陛下打算让我如何节哀顺变?是给我和旭儿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是旭儿将来入仕后的提拔?又或是…赐我一门亲事?”
杜公公原本听着倒没什么的,况且皇家本就欠江家的,江家人指责圣上几句也没什么,只要不闹到圣上面前就行。可听到“赐婚”二字时,神色也不可察觉地动了动,但仍作恭敬状态,耐心听着。
江明月是没注意到这变化,但她看着杜公公什么也没说的模样,也明白此事不应该迁怒旁人,便恢复了原本平淡的神色,可再平淡,也难免露出些不甘。
“方才是我失态了,请公公见谅,明日朝廷上,我会去的,让陛下放心。若公公没其他事的话,就请离开吧”
杜公公也听得出江明月话中逐客的意思,只劝了几句节哀顺变就离开,回宫复命去了。
…
第二日,江明月虽然不愿,但还是进宫了。
一路上,她走过的地方,路过的人,大多都以一种怜悯同情的眼光来看她,这让江明月很不舒服,却又没办法。
余光中,江明月察觉到有一双打量的目光盯着她,回头看却正对上他的眼睛……是勇毅侯谢时初!
勇毅侯谢时初,三年前班师回朝,圣上亲封勇毅侯,官位居三品,可就是这样的人,却推辞了圣上赐婚?
说起来,谢时初回京的时候还带回了一位姑娘,对外宣称说,是曾在战场上救了自己一命的救命恩人,三年如一日的请大夫救治,可却一直没什么起色。
至于那个姑娘?好像还在府里头,但外人都不知道具体情况,似乎被谢时初藏的很深呢。
或许是看谢时初看的有些久,江明月回过神进了大殿中,随百官和此次受赏赐的人一同跪拜。
…
“宣将军府嫡长女江明月进殿!”随着殿中公公的声音响起,江明月缓步进入殿中。
一进到殿中,江明月迎着众人各异的神色踏入殿中,大殿中静了一瞬。
“臣女江明月,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江明月附身行礼,虽然江明月是武将之后,可因着自小在京中长大,就如同寻常的大家闺秀一样落落大方,从容不迫。
“江姑娘请起,”武安帝昨日的事情从始至终都知道,饶是自己是帝王,眼下面对江明月也有些心虚。
是的,昨日的叛乱是因为武安帝一时疏忽,让前些日子较偏远地区的收成经济出现问题,百姓民不聊生,以致于激起民愤。
当地有些胆子大的武将就联合起来,将自己手下的兵,组成一支兵力还不错的军队。趁着这次春节要进京上贡,打了武安帝一个措手不及,但最后因为江家军拼死抵抗,才保住了眼下的平安。
“昨日之事朕知晓原委,也愧对姑娘,所以今日的赏赐,姑娘想要什么朕便给什么”众人听后皆惊诧于陛下竟如此态度,又想想江家如今的样子,倒也有几分了然。
闻言江明月轻嗤一声“臣女想要的,陛下您给得了吗?”
“不知江姑娘想要什么,但凡朕能做到,一定给姑娘。”武安帝话说得满,可下一秒,武安帝原本脸上淡淡的笑容也僵硬在脸上。
“臣女想要父母兄长活着,陛下,您给得了吗?”大殿中众人都沉默了,谁也不敢说话,心中只觉得这姑娘实在是不知好歹,武安帝方才是顺着她的话顺口说的。
倘若武安帝能给得出手,倒也罢了,只是往后江明月名声有些受损而已。可倘若武安帝给不了,那武安帝方才话说的那么信誓旦旦,现在反倒成了笑话。
眼下这种情况就是后者。
武安帝听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不做声,平静的看着江明月。朝中也有善解人意的老臣为武安帝解围“江姑娘,人死不能复生,姑娘这是在为难陛下啊。”
谁知江明月听后只嘲讽得说了句“与我何干?”刚才那位出头的大臣不出声了。
此时殿中响起了武安帝的声音“江姑娘,朕的确给不了,但其它的,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武安帝这么说已经是给足了江明月面子,江明月要是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
最后,大殿上还是没决定赏赐什么,就让众人都回去了。
可江明月刚回到将军府,杜公公就来了,手上还拿着圣旨,笑眯眯得看着江明月。
“将军府嫡长女江明月接旨”这武安帝前脚才让她出宫,后脚就下了圣旨,摆明了就是不想她拒绝,这算盘打的可真精。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三色为裔,鸿禧云集。江氏嫡女江明月,京城世家之后,诰封懿德,行端仪雅,礼教克娴,执钗亦钟灵毓秀有咏絮之才,今及芳年待字金闺。
勇毅侯谢时初,节操素励,闻达朝野,经明行修,忠正廉隅,已弱冠之年,无有妻室。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江氏授三品诰命夫人,赐册赐服,垂记章典。
民本以国兴关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钦此”
什么?赐婚她和谢时初?
江明月脑子懵了,什么时候的事,谢时初同意了没?还是说武安帝故意这么做的?
“江姑娘,该接旨了”若不是杜公公叫她,她或许还懵着,糊糊涂涂得接了旨。
诶不对啊!
“杜公公,这赐婚圣旨是怎么回事?赐婚我和谢时初?!”江明月心中有许多疑惑。
杜公公兴许也知道这赐婚,对江明月而言并不好,但也只回答了句“姑娘,这是陛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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