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终将落俗》

小说简介：李哲，九五后，山东滨州人，硕士，高中教师，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

章节试读：

　　曾几何时，地狱在世界的最南端，那里的房屋墙皮掉落，枯萎气象大于生机。天堂在世界的最北端，房屋崭新，闪烁光芒，园内花草葱翠，生机勃勃。两地的人们都在永生中感受时间。

　　言和风是部落里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言的父亲是部落首领，风的父亲是奴隶。每年的祭祀活动是部落中最为壮观和热闹的节日。当人们在夜幕中褪去后，言和风常常会来到尚未熄灭的篝火旁，模仿着白日大人们的景象。言坚信作为首领的儿子，血脉高贵，一定会进入天堂。

　　十岁那年，言不慎落水，风不顾一切跳入水中救起言。回家后，言觉得自己的命怎么可能被一个奴隶救起，高贵血统不能受辱，便撒谎说是自己救起了落水的风，部落里人人都夸赞言的高尚品德。后来结伴外出打猎，言都会将风斩杀的猎物归于自己，风也不争不抢，不埋怨，不嫉妒。首领去世，子继父业，言操办祭祀一年比一年隆重。果然，最终言老去时进入了天堂。

　　言拜会天堂的管理者殷勤说着对天堂的祭祀与祈祷。管理者为其安排了住所，这里的住所景观一致，用品一致，所有东西皆一致。言天天待在屋子里实在无趣，便不断串门，向邻居炫耀辉煌过往，人们一开始会客气倾听，后来就不再理会。没了吹捧，没有等级，没有比较，没有高高在上的感受，言在天堂的床上痛苦万分。

　　风没多少贡献，默默无闻的存活下进入了地狱。这里少有崭新的房屋，大多破旧不堪。风将自己房子一遍遍收拾后，与天堂的房子差别无二。但是邻居在妒忌心下常常丢来垃圾，并想尽方法毁坏它。风随着一次次修复，流程越来越娴熟，主动打理隔壁邻居的房屋，后来是一条街。在无尽岁月中，打理起地狱全部的房屋。

　　此时，地狱中景象焕然一新，人们情不自禁维护着来之不易的崭新。渐渐的，每一处花园里的泥土中冒出一抹绿色的新芽，这是绿色生命到来的信号。而另一端天堂，枯萎黄叶渐渐遍布了言的院落，逐渐蔓延到隔壁，然后是一条街，然后占领了整个天堂。

　　在天堂和地狱无穷无尽的时间逝去后，地狱反而更像是天堂的天堂，天堂反而更像是地狱的地狱。一日，降下天谴。天堂管理者被罢免。北方的天堂成为了地狱，南方的地狱成为了天堂。风成为了天堂管理者。

　　风不再将祭祀看作是进入天堂的标准，而是观测人能否愿为同伴做出牺牲，是否勤劳，是否不争不抢，不嫉妒，不起歹心，不埋怨。随着规则改变，风的工作繁忙无比，每日观测着那些曾“救人一命”和“放下屠刀”的人们。

　　风游历人间，正碰上在湖边嬉戏打闹的一群青少年。此时，一群鳄鱼悄然游来，一个叫清的大孩子察觉后，大声呼喊提醒大家逃跑，而鳄鱼闻声赶来，清就此葬身。

　　在清的回忆里，他从来不具有资格进入天堂。他是一个“坏”孩子，父母无权无势，自己学习各项技术非常缓慢，因此常常被大人瞧不起。唯一的勤劳也常常被人说是贱命。对于那品学兼优的孩子们，清常常出言恐吓，将“反正以后要进地狱，如何如何”之类的话语挂在口边，诱惑着同伴们和他一起潇洒放纵。

　　他察觉到鳄鱼的危险时，出于本能的呐喊成为了他进入天堂的门票。清来到天堂在风面前忏悔，风认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相信他在这里一定能感受幸福。事实相反，清在无尽时间里在狭小的房屋内回忆着种种往事，万分折磨，那些对天堂的出言不逊，那些辱骂别人的话语萦绕在耳边不止不休，又无法了结，最终清不眠不休，干涸无神，日夜挠墙尖锐刺耳的声音使得墙皮一层层的剥落。

　　这样的制度又运行了无穷岁月后，天堂里很大一部分人患上心理问题，他们等待的是命运的报应，而不是天堂无穷岁月的恩赐。在没有高尚道德和情操的支持下，永生是对于自我最大的折磨。有些人开始狂躁，开始破坏，开始想着逃离天堂。

　　很多默默无闻的平凡人在历经无穷劫难后进入北方的地狱，他们重新收拾起了房屋。此时，南方的天堂已经变成了地狱，北方的地狱又回归成为了天堂。风被天谴罢免。清，日日祈求天谴的报应，却从被任命为北方的天堂管理者。

　　清认为，只有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够进入天堂；只有经得起考验，才能够懂得天堂的珍贵，更能够用心的维护；进入天堂的人要敬畏天堂，敬畏规则。天堂只在人们内心中，只有坚定的意念和知行合一抵达自己的天堂后并来到这里。

　　春是一个部落的夜间守卫，数次与野兽英勇抗争，救助无数弱者，为部族做出过巨大贡献，而且他从未被名利权力诱惑。夜夜值守的煎熬下，他的信仰始终那永生的天堂，此外的所有东西都不能动摇内心。

　　后来，如愿以偿。春符合天堂管理者清的标准。信仰成为现实是一件无上喜悦之事，而在无穷尽的时间中，春开始质疑百年坚守的努力与当下的一切是否值得。记忆开始变得模糊，未来毫无生机。原来一生百年时间太过短暂，根本无法考验出信仰的坚定性。

　　此后，因坚守信仰秉持百年而进入天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开始患上了空心病。天堂从来不是目的，不是信仰，它只是个过程或环境。

　　春意识到初心错了，接踵而至的痛苦将会无限蔓延。人们在天堂无尽的时间下，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各自待在狭小的屋子里，不死不活的感受着无聊且漫长的时光。屋外的一切与己无关，不再关心。最后，北方的天堂失去了生机，荒凉感越来越重，南方的地狱却又出奇的热闹起来。

　　天谴将清罢免，让春来到南方担任天堂管理者。

　　春来到南方，发觉这里的人们很多都在开心得交谈，街道上多是喜颜悦色的人。有人虽然曾就犯下过错，但是进入地狱后就觉得报应已了，便能够轻松得放下了过去，洗心革面。有人虽然并没有把天堂天天挂在口边或记在心上，但是为人和善，助人为乐，人人喜爱。有人虽然过的是平平无奇的一生，但是心中始终保持着对生活的热爱......

　　原来，人心是这么复杂。有些人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结束的报应和一股可以重来的勇气，来到地狱，前世翻章，放过自己，既取悦自己，又为他人带去欢乐。有人需要的是机会，草草百年一生没有等到，也从不埋怨命运，乐之安之，坦然自若。有人需要的是时间，无所谓天堂地狱，仅仅想在时间中坚持自己热爱......

　　春有所感悟，地狱和天堂并没有本质的区分。地狱中能够萌生绿色的枝丫，也能窥探光明，天堂中或许暗无天日，并让人感受绝望......天堂与地狱皆在内心。

　　无穷岁月后，地狱在世界的最北端，那里的房屋墙皮掉落，枯萎气象大于生机。天堂在世界的最南端，房屋崭新，闪烁光芒，园内花草葱翠，生机勃勃，两地的人们在永生中感受时间。

　　春不知道天堂如今处于什么阶段，也不知道标准是否先明，仅仅知道在他之前有无数管理者被罢免，在他之后依旧无穷无尽，这一切似乎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在这无穷无尽的时间中就更不是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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