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不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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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老家那块颤颤巍巍的石板，好像是外公家的，那时是有了喜事，外公家宴请所有亲朋。记得杀了猪，因为他看见了石板上的血迹，听见了猪的惊叫，那时候他从未听过如此凄凉的叫声，心里不由感到莫名的恐惧。他经常从那块颤颤巍巍的石板上踩过，所以他记得很清楚，记得那种当时好奇的声音。当时有人问他：你是哪个家里小孩？他什么都不明白然后迷迷糊糊说道：“我是爸爸家里的。”后来时常有人拿起这个问题问他，可是他已经长大了，也不会闹出当年笑话。可是这个问题时时有人问，有因为许久不见重忆当年趣事的，也有因为是真的不认识他的。岁月流过人间，多少人还记得当年他小小的模样，那时外公还叫他李胖子。当时他很大胆，许多大人起哄：“李鑫明，唱个歌撒。”接下大人的玩笑，他就唱了，没有丝毫腼腆。这都是后来他听别人说的，唱的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关于小时候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唯独能听见那块石板压过水流发出“嗒嗒”声响，其余都是过去了，都是回忆都不知道的过去了。嗷，他可能还知道的是自己就在一个小山村里长大，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也很落后，落后到他甚至不知道城市这种东西。对，他还知道自己走过的泥路，但是也仅仅是记得这件事。

　　后来，他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只知道自己在浙江了，租了别人的房子住。他上幼儿园了，具体哪一天已经记不得了，但是就是结束了整天玩的时光开始上学了。幼儿园老师态度很好，校园很大，至少在那时他看来是的。校园里有滑滑梯和小孩子的玩具，走进去先是教室然后是午休的宿舍，最后是厕所，在宿舍对面的空地上摆放了一些小孩子的玩具。每次他最期待的就是午休之后发小零食的时间，老师拿着一篮零食挨个递，每次这个时候他总是很高兴。他记得姐姐叫李鑫琪，大他两岁。上幼儿园了要学加减法，每次回家要做一页练习册，当时他还不会提前写，总是回家要写很久。当年的7+8他都要掰指头算很久，如果是三个数字相加就更难了，可能是看着就沮丧吧。还记得当时有题目是0÷0，现在看来离谱的问题，当时还在好奇结果是0还是1。尽管老师已经说了这个题没有结果，但是我觉得自己的0没有错，可是那时听别人说法也不觉得别人有错，真是奇怪。李鑫明年纪最小，自然也是每次第一个到家的。

　　窗外下雨了，淅淅沥沥小雨打在人心上，天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感到不安。他期盼着有人快点回家，可是那时候的一个小时是多漫长啊。没有电视和手机，待在家里，也不知道看书，就坐着等有个人回来。等着盼着，突然感觉拇指又疼又痒，举起手仔细端详，他看看左手看看右手，发现右手上有一条白色的杠是和左手不一样的，和平日的右手也不一样。害怕填满了他的天真的心，他认为是虫子爬到了手里去了，他更害怕虫子会住在他手里。拿起另一只手，按住拇指，生怕虫子爬到拇指更深处去。但是他发现手的疼痛感加剧了，他就举起拇指在墙壁上磨，想要以此来杀掉那个不知名的虫子。磨着磨着，他手还是疼，但是他已经不知道这种疼痛是那条虫子造成的还是因为手和墙壁的剧烈摩擦。他看见手上的白线很悲伤，觉得自己要不行了，正伤感着呢，忽然发现手不疼了，虽然白线依旧在，但是手不疼了这是个好消息。窗外的雨停了，乌云散了些，天没有那么黑了，手也不疼了，他顿时觉得世界又变得晴朗了起来。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他高兴得快去开门，姐姐回家了。手不疼了，他也忘记了向姐姐问这回事，早就抛之脑后，兴高采烈地问别的事情。他看着姐姐拿出她的书本，然后他也趁机看看姐姐的书，他看不懂但是就喜欢看大人的书，尽管他自己的书都还未看完。至于手上的白线，他一点都没想起来。家门前长着不知名的树，他发现树长高了，可是树是不会开口的。

　　渐渐习惯了中午在学校睡觉，但是他也从来没有因为没有在学校睡觉而失眠的时候。午睡很安静，所有小朋友都规矩地躺在自己床上。他无聊，在床上找什么玩，什么都没有。发现鼻子下有点点凉凉的感觉，就拿手抹了抹，手上染上了淡淡的红色，他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感觉到痛的异样，擦了擦就睡了。他没和老师说，因为他那时候不知道这是流鼻血了，感受不到痛自然对于一个中班的小朋友来说不算什么。家门前有一条马路，过了马路有左边家店，他最清楚的是那家店里能卖冰淇淋和各种零食，还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朋友。后来父母问他长大以后想娶谁，他回答说那家小店的那个小朋友，因为他觉得这样可以一直有零食吃。这个回答自然也是被当成玩笑话被时时谈及。门前有一条河，在他记忆中河水一直很清浚，尽管这是一条人工河，好像在很小时候他还差点掉下去，还是表哥王励看见了他，抓住了他的衣服。多幸运，不然他还没懂什么道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最初河对面有片竹林，他在里面找到了小竹子，以为是竹笋能吃，使劲掰也掰不动。集他和姐姐二人之力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竹子长成不能吃的样子。到秋季竹子黄了，原本的小竹笋也不见了，变成陌生的还较为纤细的竹子。他意识到竹子也长高了吧……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竹子不见了，他明白竹子再也不会长高了。门口有个小院，左右两边种了菜。

　　到周六放假的时候，他在院子蹲着看蚂蚁爬，蚂蚁嘴上叼着白色的东西。蚂蚁一个接一个走过前一只蚂蚁走过的路，重复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一直蹲着看，开始还感到好奇，后来就觉得无趣了，没有什么意思，蹲着向其他地方走去，找其他新奇的玩意。地上静静躺着一个打火机，已经坏了，他经常看爸爸用这个东西。他也学着用了用，发现不只是外表破损，它内部也已经受到损伤不能用了。无趣，他使劲把打火机扔开，砸到旁边地上，“砰”声响传来，像过年放鞭炮的声响。李鑫明觉得很新奇，发现了新东西，但是还是被那声响给震慑到。过了几分钟，确定没什么事，就挪到那去找打火机。他发现找不到了，认为是打火机跑到了更远的地方，就大范围找它。可是哪里找的到呢？转了几圈下来，他没有发现，只看见了一些像是打火机上的一点零件，已经有点认不出来了。他好像明白了，是打火机炸了，爆炸后什么都没留下。他又很好奇为什么，他很想试试再拿一个打火机摔地上。兴冲冲跑回家，翻找家里的抽屉，可惜没有找到，让他蒙上了淡淡的遗憾。小孩子在长大，却也知道遗憾是常有的。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想，偷偷拿一个去试试，想着想着就睡了，小孩子总是能安然睡着得。

　　过了几天，他又想起了这件事，但是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他在想：“把火放在稻子里面蒙住，它也会烧吗？”他写完了作业，没事就琢磨这个。外面正烧水，他看见妈妈正在洗衣服，偷偷溜过去用纸触了一下火，看见纸被点燃了，就跑向另一个屋里，那个屋里装着整屋的稻草。他扒开表层稻草往里塞那张点燃了的纸，重新把稻草堆好，他就跑出去了，去玩另外的东西了。很快，他就不记得了，一个几岁的小孩就是这样无知。过了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浓烟向四周席卷，带着隐约的火光，周围邻居都来了，带着水桶和瓢盆，而始作俑者正站在院子里呆呆看着大人。他看见火蹿到房顶上，还要高很多，他终于明白自己闯祸了。但是他只是一个小孩，就不知得呆呆看着。那次，他第一次看见消防车，很长很多，超过他以前见过的所有车。他觉得更酷的是它能源源不断的喷水，他又转而去看消防车的水管，顺着长长水管走过去，他看见水管连着那条清浚的小河，正发出轰轰响声。过了好久，火灭了，他看见带着厚厚头盔的人问妈妈是发生了什么，李鑫明走过去说明经过。没有人斥责他，他心里偷偷高兴，可是他也不高兴，毕竟是闯了大祸，他看见隔壁堆稻草的房子已经被烧黑了，而他当时不知道的是他的举动也让父母大半积蓄没了。没人斥责他，可是教育还是少不了，他自然也明白了火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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