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天注定无法到来,你还会有勇气面对今天吗?如果,熬过寒冬踏遍深雪,也无法找到渴望的春天,你还会有勇气踏上这段路途吗?
列车发车的几分钟前,风子岚终于告别了唯一的家人,踏上这列前往北地的长途列车。
严肃的站内广播催促着乘客,这并不是一辆普通的列车,而是将满怀热血的青年投送到战场上的无情运输机器。经过数月的招募筛选和严苛的作战训练,风子岚如愿以偿获得了前往前线作战的资格,成为了联盟军镇压北地凶兽的援军的一份子。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风子岚环顾四周,都是与他年仿或是稍大些的青年,看起来他们都确定自己要去往何处,神色里透露出令人羡慕的自信和朝气,见此风子岚有些窘迫地偏过头,望向了窗外。
“……”
风子岚的手在兜里摸到了什么东西,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她偷偷塞过来的。
一条有些年头的手链躺在风子岚的手里,随着车身晃动,上面系的两个小铃铛互相碰撞,发出了轻微的叮当声。
这是风子岚几年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白色绳子磨损得很厉害,并且都已经泛黄了,仔细看还有一些无法洗干净的红色污渍,可以想象这条手链陪它的主人挺过了多少艰难的时光。
“呦,小女朋友送的礼物吗?”
旁边的不知大了风子岚几岁的青年打趣道。
“不……是妹妹送的。”
“这样啊,也很不错啊,手链。”
“啊……嗯,是啊。”
手链,在这个地方的习俗里,送出去有守候,思念的意思,这种无聊的谐音梗风子岚现在只觉得俗套,可他又记起了几年前,即将把妹妹送去联盟学院的那个晚上,那个唠叨的自己也曾这么俗。
“这么年轻就加入联盟军,家里父母不反对吗?”男人显然没放弃大好的搭话机会,向风子岚询问。
“嗯,这个……其实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啊……这样吗?抱歉抱歉……不过话说,你的妹妹也是?”
风子岚虽然不怎么敏感这个话题,但此刻也没什么心情被人问长问短,只好敷衍一下了。
“嗯……不是亲生的,不说这个,关于我们被分配的这支军队,你有什么了解吗?”
男人露出一个惊讶的“你居然不知道”的表情,开始口若悬河地给风子岚说起了这支北地军队的起源以及光荣事迹,风子岚点着头迎合着,即使他早就已经从过分关心这趟征途的妹妹那里听说过了。
总之,这似乎是一支威名显赫的军队,百年前由一个北方大家族建立,被联盟收编以后改名安北军,是一支现役人数超过十万人的御兽军,职责是镇守古大陆正北方与凶兽之地接壤的边境线。
“对了!你听说了吗?那个安北军天才半个月前斩杀了一只帝兽幼体!”青年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也大了几分,此时列车已经开动数十分钟了,列车里刚熟络起来的新兵们都在交流着,带队的老兵对此并没有制止。
这句话引发了列车内的一阵骚动,这些青年们显然都知道这件事,彼此夸耀着,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仿佛是他们亲手斩杀了那只凶兽一样。
“亚灵之下,那位天才恐怕是世上第一个斩杀帝兽的修灵者吧!”我旁边的青年赞叹不已,“虽然只是一只实力尚未成长起来的幼体,但至少也算是为人类的未来铲除了又一大威胁!”
风子岚点点头回应,地球灵兽数有百亿,其中平均下来大约万兽一将,千将一王,百王一帝,十帝一神,而今地球上的唯一神兽早已失去踪迹,帝兽尚存十二尊,几乎都是称霸一方凶地的主人,但好在其中有约三分之二的帝兽盘踞于深海,近千年来与人类并没有纷争。
陆地上共有五尊帝兽,它们天各一方统治着绝大部分的陆空灵兽,像这次风子岚所去的地方,就是由号称“尘世”的冰原龙蜥一族的帝兽所统御,那位安北军的天才所斩杀的,正是尘世与冰天巨蟒一族的女王所生之子,天生拥有帝印,且传闻此兽子显露出的天资,与万年前被人帝斩杀的四大魔兽之首的魔龙有些相似,所幸没让其成长起来,不然对人类的生存发展又是一大威胁。
回过神来,风子岚身边的男人早已和其他人聊得不可开交,车厢里热闹的气氛和窗外闪过的冰天雪地碰撞在一起,风子岚有些恍惚,心想他真的出发了啊,这段最后的旅途。
没有打发时间的事情可做,风子岚索性和旁边的男人打了个招呼,翻出椅子下的单人被褥盖住半身准备睡一小会儿,毕竟列车离目的地大约有五千多公里,要花超过一天的时间才能抵达。
伴着离家乡远去的轰鸣声,风子岚进入了浅眠,做了一个模糊的梦。
梦里同样的冰天雪地,风子岚不停的往北奔跑,像是在逃离后面什么恐怖的东西追上来,而不多时他便被冻住了手脚,寒冰在他身上蔓延,并且不断向内挤压,风子岚拼了命地呼吸,终于从梦中的压迫感里醒了过来。
“……”
这很不妙,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风子岚看着头顶昏暗的列车车灯,他仍然急促地呼吸着,窗外已经是黑夜,但辽阔的雪原被没有黑云遮挡的辉月所照耀,清冷的白光隐隐闪烁,时有大风吹过,雪地上扬起一片雪尘弥散在近地的低空中,它们拂过列车的车轮,但丝毫不能影响列车前行的轨迹。
风子岚看着车窗玻璃上映出的略显纤瘦的身影,他总觉得这影像的边缘轮廓是不是太虚幻了?
一开始风子岚以为是车内的数盏灯光造成的叠影,可仔细观察后才发现并不是,这道影子里有一个更小一些,或者说更远的影子,它在车窗几米外和风子岚注视着,那影子的眼神里有一抹异常的红光,这不禁让风子岚心脏猛地被捏紧,刺骨的寒意让他更加难以呼吸,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待再看去,那影子的泛红又已经消失。
“嘶,怎么这么冷……”风子岚身旁的男人也醒了过来,不止是他,整节车厢的人都陆陆续续醒来,寂静的车厢变得嘈杂,无一不是在抱怨着空气中的寒意。
“轰隆!”
列车突然猛地震颤了一下,幅度不大,并不像列车车轮和轨道出了问题,几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有的警觉性高的人已经把手放在了配发的轻型武器箱上。
像是为了回应众人的沉默,列车再次发出强烈的震颤,抖动的幅度已经快接近地震造成的了,与此同时,车尾传来的消息也终于姗姗来迟。
“敌袭!”
……
古衡一行人来到现场时,列车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钢铁尸体,横七竖八的车厢倒在轨道旁,它们被寒冰包裹着,突兀的冰刺从车头到车尾贯穿其中,使其看起来像是一截截被摔断的,野蛮生长过的冰柱。
“报告部长,方圆五公里未探测到生命反应,初步判断607号列车人员全部遇难,另外,发现轨道旁有数十个大小一致的巨坑,呈左右渐进排列,符合我们所追踪的凶兽冰天女王的特征……”
古衡面色冷峻,她听了汇报沉默着走到列车的冰冻残骸旁,透过冰层覆盖的朦胧的车窗,可以看见里面一具具被冰封和贯穿的尸体,他们神情大多恐惧绝望,有的还保留着准备战斗的决然,但可惜他们还没有看到敌人的样貌便饮恨雪原。
“又晚了一步么……这里的损失远比刚刚被袭击的红城大,马上通知联盟……”
古衡刚要吩咐手下,一阵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多年的战场经验让她直接幻化成一片黑雾,笼罩着几名随从贴着地面瞬息之间转移到了百米之外。
剧烈的轰击扬起了一大片雪尘,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雪尘慢慢飘落之后,显现出了一根数米之长的蓝色冰锥,它深入地表部分的周围雪地炸开了一片深坑。
“部长,检测到巨大生命反应!”
百米之外刚从黑雾中脱出的众人惊慌之余发现探测器突然有了猛烈反应,而古衡只是摆摆手,望向了挂在天边的皎月。
“知道,我看见了。”
无瑕的月光下,那个一直伫立在那里的巨大物体终于展现出了真貌,它晶莹剔透的鳞片开始反射着外界的光芒,如同先前的冰锥一般耀眼,顺着有人头大小的一圈圈鳞片排列往上,一颗背对着月亮高昂着的巨蟒头颅缓缓睁开了眼,那妖异的红光绽开,亮度甚至与其后的明月不相上下!
巨蟒头颅之上还有两排半透明肉膜连在一起的突刺,它们末端的形状与之前袭击古衡一行人的巨大冰锥无异。
几十米高的巨蟒盘旋在不远处的小山丘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地表的渺小的人,红眸中爆发出强烈的杀意,尤其是对那个身着黑色战斗服被称为部长的女人。
“不逃了么?”古衡冰冷的目光与巨蟒对在一起,后者虽然马上变得恼怒,但并没有立马打破对峙发动攻击,因为它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人类女子的对手。
“人类,你们杀害我儿,还要追杀我至如此,简直欺人太甚!”
高傲的女子声音自巨蟒身体那边传来,愤怒的声浪激起了周围一片风雪。
“那你鼓动灵兽潮袭击红城,杀害一整个列车的人又该如何计较?”古衡说着缓缓向巨蟒方向走近,并让随从们退开一定距离。
“呵,向你们学的血债血偿罢了,卑劣的人类,莫要以为欺压灵兽太久,我们便不敢反抗了!”
“哦?这么有底气,看来你这一次始源海之行确实有得到了什么消息,说来听听。”古衡冷笑了一声,抽出了右腿上的短刃。
巨蟒沉默了一下,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样一反常态,突然扭动起偌大的身躯向下砸来!
“要打便打,何须废话!”
刹那间,雪地里再次扬起铺天盖地的雪花,掩盖了皎月的光辉,而四周温度也骤然降低,空气中不断生成冰晶坠落在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在无尽的雪埃中,数道黑色影子迅速分开,随即又从各个方向刺向了巨蟒的身躯,速度之快巨蟒庞大的身躯根本无法闪躲,在它冻结住自己周围的空间之前,这些黑影已经如利刃划过巨蟒身躯,随着几声清脆的响声,其身上坚硬如铠的鳞片瞬间崩裂开来,血线炸开犹如泉涌!
巨蟒彻底怒了,不惜透支自己之前早已快消耗殆尽的灵力,只为拼死一搏,耀眼的蓝光在其粗壮的蟒身上闪烁,竟然结出了一层高速转动的冰棘,随着雪泥翻飞,巨蟒扭动着的身躯扫向了四周黑影!
而即使面对绞肉机般的攻势,古衡也丝毫不放在眼里,这种困兽之斗的局面她早已不止一次经历,作为猎杀者,她有足够的信心。古衡的意识不断在黑影之间切换,既控制着其中一些躲开巨蟒尾巴的横扫,也不断的用另一些影分身在巨蟒身上薄弱的地方制造伤口,她的力量也许不足以一击必杀,但足够将其慢慢耗死!
双方战斗越来越激烈,巨蟒也开始驱动头颅上的突刺追踪着向黑影们攻击,但往往都会被黑影甩开或引导着互相撞击在一起,根本无法伤到其中的古衡分毫。
见劣势越来越大,巨蟒终于开始发出绝望地悲鸣,它结出冰盾勉强抵消着黑影向自己的冲刺,同时开始迅速生成远比自己身躯粗壮的冰层包裹住身体周围的空间,这便是冰天巨蟒一族的最终极能力,只是由于几天几夜被追杀以及之前在始源海的过度消耗,冰天女王仅仅只能结成能保护自己的这一部分,传言在其巅峰之时,所生成的冰层能够连接起天空中的云层与地表,创造犹如参天大树的冰的国度。
古衡的攻击虽然迅捷凶猛,但力量还是难以击破这厚厚的附灵冰层,黑影划过也只能造成半个手臂深的裂痕,并且很快又会被复原,见巨蟒犹如冰雕一般封闭了自己周围的空间,古衡也停下了攻击,黑影们聚集起来化出了她本来的身形。
“怎么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是在等你那位来么?”她嗤笑一声,随后矫健地躲开了附灵冰层上不断刺出来的冰锥。
古衡早就猜到,冰天巨蟒之所以不再逃跑,是因为她背后的那位帝君给出了命令,否则以冰天巨蟒一族的能力要是铁了心逃跑,以她的能力并不能一直追下去。
那么问题来了,冰天女王为什么不惜冒着自身生命危险,也要在这里停下呢?
古衡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冰封列车残骸,她觉得答案就在里面。古衡自然知道这是前往北地支援安北军的新军,虽然不愿坦白,但这种并不能左右局势的微小力量显然不值得冰天女王,或者她背后的那位“尘世”帝君过分关注,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古衡瞥了眼自顾自躲在附灵冰层的内部里疗伤的冰天女王,也许是为了增大保命空间而缩小身躯吧,此刻她幻化成了人类女子的模样,虽然外表看起来那么高傲美丽,但还是掩盖不住其心力交瘁的的惨状。
离开一定距离后,冰天女王便不在用冰锥攻击古衡,也陷入了不搭理外界的情况,但古衡当然不会让其这么轻松,她回到随从者们身边,让他们使用灵能炮不断从远处攻击冰天女王的附灵冰层,并另外吩咐了两人去列车再仔细调查一遍,刚才恐怕就是因为他们准备调查列车内部情况,冰天女王才退出隐匿状态主动攻击,然后进行刚才的战斗,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那位帝君赶到这里。
“情况似乎有点紧急了呢,是时候呼唤小言了……发布命令,就近通知五位八级修灵者往此处集合,同时通知雷亚灵随时准备往地球方向增援。”古衡指示完工作后也盘坐在原地恢复起了灵力和体力,之后恐怕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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