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异闻录》

小说简介：雪域是人的世界，也是妖鬼邪异的世界，唯独不是旁观者的。

章节试读：

　　序言：万物有常而恒定，无常而易变。恒定者，道也；易变者，心也。

　　五岁的莫冬小手托腮，脑袋微扬，出神地望着漫天飘零地雪花，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的雪花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坐在台阶上的莫冬伸出白嫩的小手接了一下，雪化，微凉。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雪，迈着小短腿向知天阁跑去，边跑边喊：“斯父，雪要停了！斯父，雪要停了！……”

　　“雪是下不完的，除非来到了无雪季。”这是他打从记事起，听到最多的一句谚语。或许刚开始，他还不太懂前半句的意思，直到他度过漫长的无雪季，迎来漫长的极雪季，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雪真是下不完的。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色彩从来只有一种，那就是雪的颜色；季节也只有两个，那就是雪永远化不完的无雪季和雪永远下不完的极雪季，而这便是雪域世界的常态。

　　知天阁最顶层的那一个房间的书桌前，一个四十来岁，略显富态，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呼喊，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已然渐疏的雪花，看着下方孩子欢快的奔跑，长叹。

　　“这就是你选的传承人吗，可可爱爱的。”这时一个清瘦男子走到近前，看着下方玩耍的孩童说道。

　　“师兄，还是莫要打趣为弟。”富态师弟拱手笑道，“不过有句话，师兄倒是没说错，冬儿确实可可爱爱的。”

　　“不成想，不苟言笑的冷天师耿源，也有如此眉飞色舞之时。”师兄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师兄，笑也笑罢。”耿源见师兄如此，无奈摇头，说道，“师兄此次回来，所为何事？”

　　师兄收敛前仰后合之身形，沉声道：“师弟，可还记得，咱俩第一次接触修行的事情？”

　　“怎能忘记，还要感谢当初师兄的救命之恩呢。”耿源说着，朝师兄郑重地拜了一拜。

　　“师弟可还记得，当初为何修行？”师兄再次发问。师弟如是回答：“怎敢忘记，渡红尘可渡之人，除红尘该死之鬼。”

　　“若是人鬼殊同，如之奈何？”师兄这次的语气充满无奈，更多的是希望天资出众的师弟给予答案。

　　“如之奈何？那就换了新天便是！”师弟扭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继而斩钉截铁地说道。

　　“换了新天，换了新天——”，师兄背负双手，望向窗外连绵不断的雪，呢喃着；良久，深叹：“雪域八百年，可也只有八百年，天耶？人耶？就让张某为其续上八十年。”还未说罢，身已远去。

　　师弟伸出的手抓了抓空气，神色黯然，而后，庄重地朝向远方作揖，久久，才直身而立。

　　门口传来一阵细细簌簌地挪步声，耿源略感无奈，板着脸色喝道：“还不滚进来。”

　　随着“啊”地一声，伴随着两扇门嘎吱打开地，还有一个趴着的、眼泪汪汪的小家伙，正是在门口偷听许久的莫冬。

　　看着小家伙委屈的小脸，耿源哑然失笑，“像什么样子，还不麻溜起来。”

　　小家伙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就在那里趴着看向师父，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见师父坐回到了书桌后的椅子上，一点没有抱起自己的意思，就麻溜起身，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师父跟前，拽着师父的胳膊撒娇道：“斯父，徒儿木偷听。”

　　师父弹了徒弟一个脑瓜崩，笑道：“好徒弟，没偷听，赏你一个脑瓜崩。”

　　徒弟双手捂着额头，眼泪扑哧扑哧地掉，“好痛哦，臭斯父。”

　　师父哼了一声，没好气道：“给你长点记性，免得以后没实力偷听，再叫人嘎了。”徒弟抹了抹眼泪：“知道了，斯父。”

　　“书架第二排左起第一本书拿过来。”

　　莫冬应了一声，转身去了书架那侧，找到师傅所说的书，一看破损的已不成样子，书名依稀看见四个大字。

　　莫冬挠了挠头，把书递到师父手中的同时，还不忘嘟囔：“斯父，这是雪什么什么什么玩意儿？”

　　耿源拉着脸说道：“什么什么玩意儿？成天就知道玩。这是雪域异闻录。”

　　“额，斯父，怎么五个字？”莫冬压着师父拿书的手，探头看去，过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都磨没了。

　　“还记得为师之前给你讲的雪域史吗？”

　　“记得呢，斯父。”莫冬嘿嘿一笑，摇头晃脑道：“八百年前，雪域天命临凡，驱妖邪，合诸国，建神都，立八百城……”

　　耿源摸了摸徒弟的头，笑问道：“好了，你可知道，刚才那人是谁？”

　　“张斯伯！斯父叫斯兄——”徒弟不假思索地回应道，还未说完，猛然想到了什么，吐了吐舌头，止住了嘴。

　　“要记住，你张师伯全名叫张化成。我知天阁当代行走。”耿源没在意徒弟的反应，惆怅地说道：“不过明日把你师伯灵位摆上吧。”

　　莫冬觉得师父有些不开心，轻轻晃了下师父的胳膊问道：“斯伯是要死了吗？”

　　“此去神都，生死难料啊。”耿源叹气道。神都天命，临凡治世八百载，见之如见道，凡夫莫能与之争，师兄此去，怕是回不来了。

　　“神都？是那个四季轮转的神都吗?”莫冬惊奇地问道。

　　莫冬在记事那刻起，就听师姐无秋讲，雪域虽只有两季，有雪和无雪；神都确是例外，有春、夏、秋、冬，四季轮转，象征阴阳生死之变，而神都之外的雪，仅仅是神都冬季的一个气象而已。

　　耿源此时兴致乏乏，摆了摆手，道：“去找你师姐去吧。记得好好学习。”

　　莫冬见此，略感难过，拱了拱小手，“好吧。”说罢，就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屋子。

　　刚出门口，小莫冬便向着师姐常去的棋室跑去，跑的过程中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

　　耿源正欲提笔写信，心中见此情景，情不自禁地摇头笑了一下。

　　莫冬来到师姐无秋的棋室，发现无人，问过守室弟子才知道，原来是知天城下边的乡镇——雪竹乡出现了邪异，师姐忙着除邪异去了。

　　长这么大，莫冬从未见过所谓邪异的样子；不过他们修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肃清妖邪鬼异，还人间朗朗乾坤。

　　“小莫冬，想什么？”一个调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二斯兄？”莫冬开心地转过身，只见一个清朗俊秀的男子，正在拿着糖葫芦看着他，“哇，糖咕噜。”

　　二师兄抱起莫冬，把糖葫芦递给他，问道：“你师姐不在？”

　　“除邪异去了。”莫冬舔了舔手中的糖葫芦，“二斯兄，邪异长啥样啊?”

　　“邪异啊——”二师兄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不知道。”

　　莫冬愣了一下：“斯兄，你是在欺我年少——”

　　“无知？”二师兄看师弟吭哧半天，也没想出来下半句，接茬道：“师弟可不要多想。《道经》云:‘道者恒常，人者易变，此天地之大观也。’所谓妖邪鬼异者，皆出于易变人心。变化因人而异，所以不知其貌、其状、其形。”

　　言到此处，看师弟若有所思，二师兄继续说道：“出门在外，须时刻谨记，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更不可无，有时候人心之可怖，尤胜鬼蜮。”，

　　莫冬在师兄怀中郑重其事地点头应道：“师弟一定时刻谨记！”

　　二师兄欣慰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折纸，朝空中轻轻一抛，“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随着话音落下，空中的折纸已变成一只四米左右的雪鹰。

　　“二师兄，你领悟到新的法理了？”莫冬见到纸化雪鹰的那一瞬间，便抬头惊讶地看向二师兄。

　　“哈哈，前几日下山，侥幸得到几句先贤残篇，略有所悟。”许是收获颇丰，二师兄抱着莫冬来到雪鹰背上，盘坐下来，畅怀道：“走，二师兄带你去找无秋师姐。”

　　雪域的天空是半灰色的，莫冬离它这么近，还是第一次；雪域的大地是白茫茫的，莫冬也是第一次从高空俯视它。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震撼?”

　　莫冬点点头，用手指着下方依稀可见的城池，“二师兄，原来咱们知天城这么大。”

　　“这叫什么大，等你以后去了神都，就会知道什么才是大。”二师兄许是见多了神都盛景，对师弟口中所谓的大，调侃道：“小师弟，你现在就是冰洞子里的小冰蛤，蛤蛤蛤......”说到最后，还做起了吐哈气的怪表情。

　　“二师兄才是小冰蛤，二师兄才是。”莫冬有点感到羞耻，小冰蛤虽然长得冰清玉洁，但身上背了好多大包，丑得很，丑得很。

　　师兄弟二人玩闹了一会，莫冬说道：“二师兄，再给我讲讲你在神都的经历呗。”

　　“小师弟，雪域八百城，唯神都永照。神都的雄伟瑰丽，只有你去了才会知道——”，二师兄对神都不愿多讲，但低头看着师弟希冀的眼睛，二师兄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就跟你说上一点，神都的天是蓝色的，神都有三绝，梨花酥，骨如——。好了，就这样，以后再讲。”

　　莫冬瘪了瘪嘴，二师兄有时候真讨嫌，说讲一点，真就讲一点。人总要经历无数个第一次，才会有所成长，虽然在二师兄身上栽了无数个小跟头，但他还是第一次产生想去神都看一看的强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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