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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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2024年4月4日，清明节，桃源公墓。

　　“啪嗒、啪嗒”，蒙蒙细雨穿过树叶的间隙，洋洋洒洒打在方正的石碑上，随即破碎、飞溅，落在碑前人的衣上，浸透出点点深色的水星。然而更多的则被一柄透明的伞拦下。

　　碑前那人二十来岁的样子，身着一件深灰风衣，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左手打伞，右手拎一个塑料袋。他静静站着，一动不动。

　　不知是过去多久，可能是几个小时，也有可能才十来分钟。总之，笼罩天地的细雨已经停下，只有晶莹的水珠从叶尖滑落，在空中荡漾出道道彩虹，最终消失于厚重的泥土。

　　伫立的人像是终于回过神，将手上的塑料袋松开，收起伞，放在一旁。他蹲下身，拨拉开塑料袋的提手，从中取出一壶米酒，一盒烟，一把香，几叠冥镪。他抽出几根香，将其点燃，恭恭敬敬插进香炉中，随后按下打火机，拿起冥镪，让火舌逐渐吞没他们，待到不需火机维持火焰，才把冥镪丢进火盆。那人看着袅袅的烟从火盆与香炉缓缓升起，逐渐隐没了他的双眼，隐没了他的神色。

　　不久，香便烧完了，冥镪也成了一堆灰烬。那人往火盆与香炉里仔细的看了两遍，在确认没有一点火星后，他拿起米酒，拆掉上面的纸封，洒在墓前——这是奠酒。然后取出一支烟，点燃，放在坟台。他注视着墓碑上的中榜，上面写着“故显祖考庄子楚掌柜之墓”，那是他的爷爷，“掌柜”二字是他生前要求在碑文中加上的。

　　“爷爷，子鱼来看您了”，庄蝶的声音带着一股强装出的镇定，子鱼是他的小名：“爷爷您看，这是你最爱的苏州米酒，还有烟。爷爷，快点尝尝吧，尝尝还是不是从前的味儿。我记得，您不是最喜欢一壶酒，一根烟，就晃荡过一个下午的吗？话说，爷爷，我好久没来看您了，不知道您平常寂寞不寂寞，有没有觉得无聊……”

　　庄蝶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了爷爷，您那家书店我又开起来了，平常里有不少人来买书。还有林姨、王叔、张大姑，他们总是来照顾我的生意，搞得我实在不好意思……总而言之，我的生活您就不必操心了，我现在过得挺不错的。不过说实话，这最近一年，没了爷爷您我还真的有些不习惯，总是忘了扫地拖地，做饭也还是只会煮个方便面，做不出您的万般花样来……”

　　庄蝶絮絮叨叨说着，但声音逐渐小起来，最终闭上了嘴。

　　看着眼前冰冷坚硬的石碑，想到自己再也握不到爷爷温暖带着老茧的大手，再也听不到他那总是带着无奈与宠溺的淳淳教诲，再也看不到他一杯酒一口烟的在院子里晃荡……庄蝶终究是忍不住，让两行泪从眼角溢出。

　　“爷爷，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当初非要拉着你去黄山，要不是我非要带你坐出租，要不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死了……”泪水迅速占据了整个脸颊，让庄蝶眼前的世界好像蒙上了一层轻纱，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爷爷，爷爷，我好想你啊……”庄蝶双腿无力的跪了下去，他全身都在发抖。而伴随着庄蝶不断的诉说，泪水也开始不满意只占领脸颊，它们中有些沿着庄蝶修长的脖颈下滑，有些则直接从他的下巴坠落，它们合力浸湿了庄蝶的衣服，让他仿佛刚才并未打伞般，湿了半边衣襟。

　　“飒，飒”风又刮起来，卷起叶子，卷向世界，夹杂着一声若有若无的苍老叹息。

　　“啪嗒，啪嗒”雨又下起来，较之前阴沉了几分，沉重了几分，将悲伤洒向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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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这是一年中万物复苏的日。这一天阳光明媚，草木萌动，整片大地都呈现出一副春和景明之象。这一天，生气开始旺盛，阴气开始消退，死亡与生命交织在一起。人们在怀念亲人，感受死亡的同时也在这一天看到生命的繁盛，重整旗鼓，向未来进发，理应如此。然而真正能做到这一点，能看穿死亡便是新生的又有几个人呢？但这未必是坏的。

　　这一天，终究还是对逝去的思念与铭记战胜了生死轮转不休的自然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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