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么鲜活的生命都终会陷入沉寂,即使从不知几时起就和精灵分化的人类也是如此。
这条路的尽头,门扉的沉重会让那些还未到踏入门后世界的其他人下意识的安静;当面对远去之人的残骸或遗物,这隔阂所致的情绪被人类称作哀悼。
此时,在随意镇郊外,随意遗迹高墙内一角,便有一位少年对着地上浅浅露出地面的石碑,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深深鞠躬之后,转身离开。
“D,能侦测到爷爷离去时的痕迹吗?”
一只全身藏青、躯干整体比少年大一圈的人型生物随声从空气中浮现,固定地飘在少年左前方,朝着他摆了摆手。
这生物虽似人型,有分明的头和双手,却没有腿,和出现方式一样鬼魅的尾巴取代了腿,让他看起来就像传说中的幽灵。
“是吗,那看来爷爷的离开没有多少痛苦,也未受干扰,还好。”
“D”人性化地点了点头,随即舞着如带着手套一样的两只大手,似乎是在向少年比划传达什么。
仿佛和这幽灵状的生物心意相通,少年的脸上随即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又很快敛去,“是啊,我还有你们,我们也是家人。
尤其是你,D。谢谢。”
“D”脑袋上疑似眼部的区域随着少年的这句话一下子小幅度颤动起来,渗人的猩红瞳孔在黑色的巩膜里乱转,像极了人类不知所措时的样子。
“好了,我们得好好生活,不负爷爷的苦心养育。
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当个有名的训练家,让那些曾经抛下爷爷的人看看,该被遗忘的,是他们。
你能理解我的吧,就像我们刚认识时的你那样。”
明明这只幽灵生物一直都没发出声音,少年却在走出遗迹区域的同时不断顺着先前的话一次次接下去,似乎是有其他沟通手段作为两者间的桥梁。
“嗯,我明白,不会纠结的,无论他们怎么看,我们就在这里,不受也不会受任何人阻碍。”
说这话的时候,少年仍显稚嫩的脸上显露出的,不是充满朝气的自信,而是这年岁少有的坚毅。
“先去家缘市注册训练师资格吧,还是麻烦你替我警戒了。”
家缘市是距离随意镇最近的大城市,处于随意真的西南方向;它同时也是神奥地区被广泛认为最宜居的城市,包容着来自各个地方、带着各种文化特色的人们。
“嗯嗯,对,实际是放你到处去玩,”
少年略有些哭笑不得地按照自己这幽灵伙伴的意思改了口,然后拍拍后者此时凝实的宽厚肩部,捋了捋呈花瓣状散开的“衣领”。
“D”像是羞涩了,用手挠了挠头部后方,随即迅速消失在了空气中。
少年淡淡一笑,双手插兜,步履悠闲地向着家缘市的方位走去。
这时候的宝可梦联盟,是什么样的呢?
与决心踏上训练家旅途的少年不同,有一群人对这时候的宝可梦联盟比之要熟悉得多。
因为熟悉,他们可以规避大多数可能导致行动失败的行为和条款;乃至出于对利益的追求,腐化联盟中的部分成员,然后因此变得对联盟更加熟悉。
他们遍布联盟存在与不存在、掌控力度或强或弱的各个地区,并以想法、野心和行事风格乃至理念分为数个不同的团体。
他们就是常人口中提到的“坏人”,联盟宣传里的“不法分子”:盗猎者、捕手、野心家、黑心企业主、违禁品商人…
当然,既然有阴影,自会有为职责或好心、美好的愿景与他们明争暗斗,并使这个世界整体处于较平衡状态的“好人”。
少年不知道的是,在他启程前往家缘市的同时,一艘从事违法活动的大型飞行器也在主事者的控制下,驶向家缘市。
“检查下收藏品的情况。”
在人类视线无法抵达的高空,如毯子一样层叠的云层上,庞大的金属巨兽在湛蓝天幕下无声地行进着。
飞行器的驾驶室内,留着一头金色短卷发的青年站在主控台前,向手下发出了指令。
“是。”主控台侧面的传呼员点头应诺,按下操作台上的通讯键。
“各收藏室注意,检查藏品情况。”
大约十分钟后,各收藏室发往通讯台的回复抵达,通过四周墙里的隐藏式扬声器放出,传到他的耳朵里:
“普通收藏室,一切正常。”
“古代收藏室,一切正常。”
“一级收藏室,一切正常。”
“特级收藏室,一切正常。”
金发青年听完各收藏室的回复后微微点头。这一船由他亲自完成最后收集并押送的货物差不多是这几年来价值最高的一次,自然是万分小心都不为过。
从他完成预定目标收集到当下的三天里,这已经是第三次检查;而平日里,每三天能想起来检查一次都算上心了,更多的是在交易即将开始前惯例性地检查一下,以免发生意外,仅此而已。
不过,明明才检查过一次藏品情况,他心里的危机感却仍未完全消失。
‘奇怪,到底是哪里来的不安,难道是买家有问题?’
他又摇摇头。
买家的情况昨晚才确认过,不至于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有变故,影响到交易。
做这行主讲一个信誉,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如果有问题不提前通知、等到交易即将开始时突然变卦,都会影响业内其他人对其的评估,拒绝再次交易,乃至进行报复,都是很正常的。
更何况,这次的交易对象里,有几个是凭着他一直以来的好口碑才将将搭上线的新客,都不是小人物;为了留下好印象,还是尽量不打扰的好,更别提仅是因为自己心里的异样就要发讯。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交易时间没问题。因为采用临时通知的形式,现在没人知道确切的交易时间,只晓得自己会尽快完成委托藏品的收集并将最佳交易时间告诉他们。
相比于传统的完成单项委托后立即前往交付,青年一直觉得自己这种类似组织交易会的办法更安全,也更先进。
一个买家的能量是有限的,但当他们同处一室,出于对抗风险的需要,他们会自发地维护大家的利益;再加交易提供的隐形交流机会,参与的每个人都比在传统形式下得到了更多,可谓多赢。
这也是他在短短两年内能从单打独斗到如今规模的原因之一。
交易对象没问题。在有了一定口碑信誉后,基本都不用自己寻找和开拓,就会有新买家经人介绍自发地找上门来,甭管最后成与否,获取这部分新客的渠道是已经和自己有过交易的客户,安全性上有一层天然的保障,更何况自己也会进行验证筛选。
藏品情况…刚检查过,也没问题。
那自己心里这隐约的恐惧和忧虑,是身体直觉意识到了哪方面的问题呢?
难不成是那些才搭上线,实力雄厚、需求藏品的稀有度和价值都很高的新客户?也不大可能啊…
青年将手插进自己蓬松的卷发里,苦恼地思索起来。
不过对于生活在家缘市的人们来说,今天和往常任何一天都一样,只是日常生活里的普通日子,一个平凡的周末。
有些人仍在工作,例如城市的建设者、商超的售货员;有的人在休憩,像是在家里呼呼大睡的上班族,街道上追逐嬉戏的小孩,以及城市里散步的老人、公园中推着婴儿车的父母。
呃,当然也有本该在岗,实际却不知跑哪去了的人。
此时,在家缘市的某个独立的中型建筑门前,就有被这样做的人影响的“受害者”。
“阿西……”看着身前三步远的距离上紧闭着的大门,小勇失望地嘟哝着,“紧赶慢赶到了家缘市的第二天就来吃了个闭门羹。
道馆主在做什么呢?不在道馆里等待训练家来挑战,我的第五枚徽章……”
抱怨归抱怨,小勇知道确实在一些情况下,道馆主会被其他事务牵扯,无法及时履行自己的职责,例如黑金市的道馆馆主就经常处于矿坑中;但他们通常会留下提示之类的东西,这个闭馆的道馆说不定也是如此。
小勇这样想着,目光在道馆大门四周逡巡起来,搜索着可能的告示或通知。
然而没有,除了铜色的大门和米白色的墙壁本身以外,什么也没有。
“哎,还想着上午挑战完去看看城市公园呢。”小勇嘀咕出声道。
“你就这么有信心,能一次通过家缘道馆的挑战吗?”
突然有声音从小勇身后传来,显然是听到了小勇嘀咕的内容,对他话语的可靠性产生怀疑。
小勇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
不说没料到会有人在此时也来到家缘道馆、出现他在身后,自己的嘀咕应该很小声才对,怎么这也能被后来的人听到的?
他闻声转过身去,发现是一位身穿紫色礼服样的长裙、连头发也同样是紫色,扎成四个对称的发团立在脑后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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