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森城,帝国边陲的一座小城。
铜或铁,金或银,无数矿物在大地的疤痕中闪闪发亮。一下,两下,三下,镐头铛铛作响;一筐,两筐,三筐,马车隆隆前行。贪婪的钢铁巨兽吞噬来自地底的养料,参天的砖石巨人喷吐灰黑的烟尘。
太阳落下,当是下工的时候了。矿工们三两结群,享受整日疲劳后难得的欢乐。烈酒入喉,骰盅傍手,在闲聊、大笑与吹嘘中,他们将在酒馆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不过对于有家室的矿工,是断然不会去参与这类事情的——毕竟当需要供给的人从一个变为三个乃至更多时,一份底层工作的薪资是很难分出一点来进行这种无意义的消耗,虽然这确实很令人放松。他们往往只是简单的吃些家常饭,然后迅速入睡,消解一天的疲劳。
夜已深了。
酒馆依旧吵吵嚷嚷,民房传来阵阵鼾声,但街上却是一片寂寥,偶尔能看见几只乌鸦立在煤油灯上,也不知是在送生者还是在觅死者。鸮鸟的叫声从荒林中传来,令人不寒而栗,逃也似的离开,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现在,在远处的无边的夜色中,一人缓缓前行。宽大的黑礼帽没有沾染过烟尘,略显肥大的礼服不曾存在于漆黑的矿井,白嫩细腻的脸庞显然未经岁月和生活的冲刷,但脸上宛若无波古井的表情并不应当出现在这目测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的脸上。
前路依旧很长,但她却毫不焦急。踏步声以固定的节奏响起,哒哒,哒哒,哒哒……
鸮的叫声依旧,但脚步声非但没有变得无序杂乱,反而更加坚定清脆。终于,不知何处的鸮鸟率先认输,匆匆地飞走了。万藏空幽,突然的寂静令她不适应起来。清风拂面,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抬头望向天空——累年的烟尘早已遮住了它的原貌,只留下一颗孤星面对文明。
“没有月呀,真是可惜”,她感慨道。
然后她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的灯火,又一次踏上独自一人的旅途。
只是在她走后,于孤星旁又出现了一颗明耀的孤星。
或许它们不该叫孤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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