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有病在黑板上写下明天的课程,黑板上的粉灰磨了他一手。就连黑色的袖头都翻了白。他回到座位,看向窗外。
天空中黑压压的云奔来,成千上万吨大雨倾盆而下,重重击打着地面和教学楼的房顶。仿佛要狠狠打响这张名为“世界”的大鼓。
李有病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雨,学校早就发出通告,让同学们回家。家长们密密麻麻等在学校的操场上,撑着各种颜色的雨伞,成为一个个小点。
在闪电的刺射下,大部分雨伞都发出了白光,变得像砂纸一样透明。
从教学楼里挤出来,钻出来的同学们跑向人群,然后又不断回头转身,搜寻着他们的家人。
很快教学楼就空了,只剩下李有病一个人。
他留在教学楼里,不是为了等同学们都回家后发出一条照片和消息在朋友圈里装逼,也不是在等人。
他想要看看这个世界。晚一点再回家,因为那里有可怕的东西。
李有病不知道自己是否正常,反正自己的家是肯定不正常的了。几乎是每天,不论什么时候,家里都会有一个“它”的存在。
这个“它”就像家里的一份子一样,会为家里干活,在李有病上学回来做好饭菜,热喷喷的香气会在李有病打开门的第一时间打在他脸上。
“它”会照顾李有病的爸爸妈妈,按时喂他们吃药。
“它”会给家里打扫卫生,让地板和家具亮的舒心。
可越是这样李有病就越不放心。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它”一定有自己的目的。李有病想着,都觉得脊背凉透了。
李有病就在教室里等着,等天黑了,他无处可去了,自然就会回家。
闲暇间,李有病拿出书包里的乐高开始玩。他每天都会带玩具来学校,老师同学都见怪不怪。
没人愿意搭理李有病的时候,李有病就会故意装作很忙的样子开始玩玩具。
他现在左手一个大积木,右手一个小积木,小心地把它们对在一起,然后按紧。
即使很谨慎,李有病还是拼歪了。他又用力把两块积木扳开,重新拼凑。
拼好后感觉有点不协调,李有病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盯着其它积木呢。
这似乎是个家庭礼盒,李有病花了很长时间把所有积木都拼搭在一起,做成了一个大房子。
这个家很好,有沙发,床,衣柜……虽然一切都硬邦邦的,但李有病还是感觉万分温暖。
心中的暖意一直流淌,灌进了他的血管里。他觉得血管里像是安装了一个巨大的发动机一样,让那股暖意跑遍全身。
李有病感受着,突然发现有一处不太合理的地方。有一个地方拼错了。
那快地方就在积木窗户边,李有病伸出手,拉掉那个拼错了的地方。
雷声,响起了。窗外亮起了一道紫光。天已经黑了。李有病关掉教室的灯,离开了。
走在狭窄的街道上,李有病不断想起“它”。“它”用肉眼是看不见的。
要用心去感受,李有病心里想。却只是感到害怕。
他越害怕,走到就越快。走的越快,就越害怕。在楼下,他抬头看向自己的房子,就已经满头大汗。
颤抖着腿,他像前走去。最后的余光定格,有东西要掉下来了。
一块特别大的广告牌。
李有病根本做不出然后反应,他以前甚至都没想过这种东西会掉下来。
然而,在广告牌即将砸爆他的脑袋的时候,天降横雷,把广告牌打的四分五裂。
李有病的腿软了,他拿起一块广告牌碎片,上面倒映着他的脸。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上面,打碎了李有病的脸。他丢掉碎片,拍了拍身上的干泥。上楼。
家里是全黑的,他打开了灯,客厅没有人。
饭菜已经被摆在桌子上了。李有病坐过去,开始吃了起来。
“它”刚出现的时候,李有病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吃这些饭的。但是在一天天的颓废中,李有病妥协了。
李有病,十六岁,在读一所普通高中。他的人生不能说艰难,只能说悲惨到炸裂。
父母双全,可惜都疯了。
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可惜已经溺水死了四年了。
他还有很多兄弟朋友,不过基本上没有健全人了。
就如大多男孩一样,他还有个十分喜欢他的青梅竹马,就是被骗去缅甸剁成泥了。
李紫气拥有这样倒霉的人生,换作其他人肯定都要崩溃了。但李有病仍然每天龇牙咧嘴,因为他不是其他人,换句话说,他不是普通人。
夜晚,李有病换上了皮卡丘的睡衣,他坐在电脑前面,登录QQ,点开了一个人的主页。
那个人的头像是奇怪的游乐场,昵称是“它”。李有病是什么时候加上他的,已经记不清了。
他和往常一样,嘴里叼着一个棒棒糖,给他发消息。
“你真的有办法救回我的亲人朋友吗?我要救他们。”
发完李有病就松开握住鼠标的手,靠在椅子上哼歌。
他知道,对面的人很奇怪。某天“它”突然出现在他的好友列表里,每天只和他说一个字。
日积月累,这些字连成了一段话。大体意思是有方法可以救回李有病的家人朋友们,让一切都恢复如初。但当李有病问对方是谁谁时,却没了答复。
关于“它”的身份,立场,李有病想了很多遍,但每一次都以毫无头绪告终。不过李有病还是有点心眼,他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也没人会无缘无故帮助别人。所以李有病就每天来试探“它”。
是有人在逗他玩吗?李有病心想。
即使是这样扑朔迷离,李有病却还是抱有了一些希望。因为他发现那个“它”一定不一般。
有一次,他在擦宿舍玻璃的时候,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当时三层楼高,却有一双手,扶住了他,让他没有摔倒。
想起那臂力,那人坚定的步伐,匆忙离去时背后的游乐园图案,李有病就感觉心中有一股力量。
等了一会儿,“它”给他回了消息。
李有病看着电脑上抖动的蓝光,眯了眯眼睛。这次“它”发来的不再是一个字,而是意味深长的六个字。
它:欢迎进入游戏。
看着这六个字,李有病没有立即回复他。当然他也回复不了了。就在那一瞬间,李有病就摔倒在地,然后地板塌陷了。
地板下面是什么。是土地?但是他家是在四楼啊。那下面是其他人家?可李有病感觉不到新的空间。
他在下坠,从土里坠落到了云里。李有病在云里慌乱地抓挠着,希望抓到什么东西,让他停止坠落。
李有病看见的地方都是一片白,但很快,他的眼前黑了过去。就在李有病以为自己要晕倒的时候,他落到了一片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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