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棺材,我怕……呜呜呜……”半夜,三岁的李然被恶梦惊醒,扯着妈妈的衣领寻求安慰。
“哎呀,别胡说,那是你太爷爷,快睡觉,不要吵醒你哥哥”妈妈一把将李然搂在胸前,轻轻拍着李然的小身板,继续睡囫囵觉。
实在太累了!一边要参加太爷爷的葬礼,一边还要照看两只不大不小的小牛,一不留神,不是溜没影,就是到处惹人咒骂。
李然幼小的身板趴在妈妈怀里,感受着母爱的温馨,逐渐被妈妈的安全感包裹,那快速跳动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回想起那个梦,实在太真实了,不是因为见到棺材,棺材嘛!昨天下午送太爷爷上山前我还敢摸一摸呢,有什么好怕的。
主要是因为梦到自己睡在棺材里,眼睁睁的看着推入洞穴,却一动也动不了,无助,幽闭,还有黑暗,最怕黑暗了。
不对,不是怕黑暗,而是因为梦里妈妈不在身边,有妈妈在身边,什么都不怕。
梦会把我和妈妈分开,好怕怕,不行,不能睡着了,我要撑着眼。
咦,哥哥睡得真香,哥哥就是厉害,懂得比我多,还什么都不怕。
我觉得妈妈对我更好……
天蒙蒙亮,妈妈就叫醒了哥哥,昨晚妈妈说要教哥哥煲粥,果然今天就开始教了,李然也很好奇,跟着跑进厨房东张西望。
“妈妈,这是什么?”
“煲盖”
“这个呢?”
“爸爸的水壶”
“妈妈,这个呢?”李然提起小小的铝桶一样的物件,很是好奇的玩弄,上面除了铝盖,还有分层的凹盆,刚好卡在小桶口上。
“哎呀别弄脏了,那是妈妈带粥上山砍柴用的烫米壶”妈妈一把夺过来。
“你去学漱口,大哥你过来,我教你煲粥”妈妈把汤米壶放在橱柜顶。
拉过睡眼惺忪的哥哥,“看好了,用这个杯子,三杯米,洗两轮,倒进这个煲里,用这个水勺,五勺水……”
太复杂了,哥哥又学会一样,懂得帮妈妈做工了,李然听得懵懵懂懂的,只得悻悻的出去漱口了。
李然漱口后,按惯例,坐在屋檐下的小凳上目送妈妈出门砍柴,听说能卖得钱,钱可以用来买肉,买饼给我们吃,钱真是好东西,等我长大后,要赚很多钱,买很多饼,哦,还有冰棒,还有甜筒雪糕,还有冰糖葫芦,我都要买来吃。
李然盯着隔壁家的楼顶想入非非,为什么盯着楼顶?因为李然知道,只要太阳升刚好从楼顶冒头,妈妈就一定准时回来,从没失望过。
妈妈出门后没多久,爷爷也拎着砍竹的刀出门了,听说是去竹林砍竹,编竹篮,也能卖得钱。
然后是奶奶,担着空菜篮出门,听说是摘菜,也能卖得钱。
看,太阳刚刚从楼顶冒头,妈妈正好挑着柴回来了,果然没让李然失望。
“哈!妈妈回来了,哥哥,妈妈回来了”李然一蹦一跳走上前拉妈妈的裤腿,哥哥也从厨房跑出来,脸和手蹭得全是草木灰。
“我要吃你带上山剩的粥,好清甜的”哥哥抢过汤米壶。
“嗯,好啦,你们一个吃一口,菜一人一半”妈妈分好了配菜,然后把柴堆到柴房里。
“大哥,你的粥煲得怎么样了?”柴房里传来妈妈的声音。
“我煲起泡泡后就没烧了”哥哥嘴里塞满粥和菜,嘟着嘴说。
“嗯,还好,大哥顶呱呱哦”妈妈揭开煲盖看一眼后,表扬了一番。
李然突然心里有些失落,暗暗发誓,我也要乖一点,我也要学会煲粥,让妈妈也夸一下我。
妈妈把粥倒到大不锈钢桶,盖严实后,就开始做面包,炒菜,蒸面包。
妈妈很熟练,李然看着微风轻轻撩拨衣服,沉浸在那莫名的温馨,宁静中,还没享受够呢,妈妈就做好了,把粥和面包装到三轮车上。
还没装好车,李然和大哥已经先一人一边预定好了位置。
李然和哥哥只知道,这车东西拉到镇上去,可以卖得好多钱,然后妈妈每次会买条冰棒奖励兄弟两的勤劳。
勤劳?两兄弟是不懂的,只知道有两个好处,一是搭车吹风,看看沿途的风景,看看镇上人来人往的热闹。
二是,卖完粥和面包后,妈妈一定会奖励冰棒的,如果天气冷,就奖励一个饼。
即使是下雨天,两兄弟不能跟妈妈一起出去,妈妈卖完粥回来后,也照样有奖励的,那叫做奖励宝宝乖,等妈妈劳动回来没到处跑出去玩。
其实两兄弟是到处跑出去玩的,到处搞事情,只是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回来装乖宝宝,当然,这是哥哥安排好的,哥哥懂得多,要听他的安排。
所以,无论如何,两兄弟都是无忧无虑的每天快快乐乐的,幸福满满的。
小小年纪的李然,已经懂得挖掘机是什么样的,也懂得接爸爸打回来的电话,因为妈妈设置了爸爸来电铃声,一听就知道。
小小年纪的李然,也大概能理解一些妈妈的喜怒哀乐,看妈妈脸色不好时,就乖乖的不惹事。
小小年纪的李然,有次看到倦鸟归巢,竟然幻想自己也能像超人那样会飞,那该多好啊!甚至能摆出一些超人的功夫姿势,奥特曼的招式。
听说镇上能上幼儿园的他们懂得更多,还会跳舞唱歌,李然好羡慕,每次路过幼儿园的时候都会向里面张望,幻想自己也能进去玩就好了。
但是,哥哥懂那么多,还学会了煲粥,都没能上幼儿园了,自己也不敢跟妈妈说。
随着三轮车慢慢经过镇上的唯一一个幼儿园,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两兄弟每次经过都会静静看向里面。
眼里充满了憧憬,羡慕。
“看,他们在跳舞”哥哥指着里面跳舞的小朋友,大眼睛一眨一眨。
李然一早就等待这一刻了,不知道哥哥有没发现里面那两个漂亮的小姐姐,总之李然是一直盼着的,远远的就找到了跳舞人群中的两个漂亮姐姐。
好漂亮的小姐姐,衣服真好看!如果能进去跟小姐姐玩就好了。
“好啦,等妈妈赚得钱了,就送你们去学校学唱歌跳舞,好吗?”
“嗯,好啊,妈妈真好,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哥哥开始带头,学幼儿园里的小同学唱歌,李然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唱。
李然坚信妈妈能实现的,因为妈妈答应过的事从没食言。
快乐的时间过得好快,大哥学会煲饭了,有一次家人下田插秧好晚了还没回来,两兄弟饿得眼冒金星。
商量了一下,一人吃半碗饭吧,没错,一人吃了半碗白饭,还吃的津津有味,第一次觉得白饭竟然是甜的。
然而煲里的饭有勺过的痕迹,妈妈回来后一定会发现的,这时候大哥也慌了,虽然见多识广,一时竟然也不知所措。
李然一边低头思索,一边看着煲里的饭,看着那没勺过的饭面,呈现的是点点蜂窝状。
突然灵光一闪,“我们先把饭搅均匀,搅松后,重新放一点水,然后再加一把火烧一下就好了!”李然第一次感觉自己竟然这么聪明,哥哥想不到的办法竟然被自己想出来了。
大哥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好啊!”。
两兄弟手慢脚乱忙活了一番,搞定!
然而妈妈回来后一揭开煲盖,还是看出来了,又气,又笑,又欣慰。
问是谁想出的办法?大哥立即指向李然,妈妈也没责罚,轻轻的摸摸李然的天灵盖。
李然觉得自己的办法已经很好了,不知妈妈是怎么看出来的?实在想不明白,罢了。
时光,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流走,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安稳,幸福,快乐。
有一天,大哥带着李然去到村里拜神的祠堂,祠堂里静悄悄的,也没人看守,李然瘆得慌。
大哥却一把拉住李然,神秘兮兮的从裤袋里拿出两根香。
“听大人们说在这里上香许愿很灵的,呐,你拿一根,我们一起许个愿”一把将一根香塞到李然手上,然后掏出火柴点燃。
既然哥哥这样说了,肯定就是没问题了。
李然跟着哥哥有样学样的鞠躬,心里默念着宏愿“希望每天都有妈妈在身边”。
看向哥哥,也不知哥哥许的什么愿,但哥哥说了,许愿不能说出来,要不然就不灵了,所以李然不敢问,也不敢说。
供台太高了,没办法,两兄弟只得把香插在供台下面。
或许是香插的位置不对?或许吧,就这样激怒了神仙,厄运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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